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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权保持沉默 第34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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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顿河慢慢行驶,遇到当地人模样的就下车询问,从上午耗到了下午,午饭都没怎么认真吃。赵苏漾真佩服自己,坐台阶上两个馒头一包榨菜一根火腿肠就觉得是人间美味,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一旁的岑戈看上去秀色可餐?

终于,一个路人认出了照片中的位置。

“这地儿我熟,小时候就是在那边混大的,夏天游泳冬天滑冰,冰上捅一个大洞捉鱼,哎呀,不知道多快活!现在不行了,没人敢下去。挖沙知道不?河底有沙,城市有要建设,他们就挖河床,很多大车来往运沙子,自行车都不敢从那旁边过,就怕(被车)给带倒。以前浅,现在水深了,不夸张地告诉你们,至少……20米!”

岑戈拿着照片,只见照片上的尸体用白纸贴了起来,只留半张背景。他指了一下照片,问:“你说,这个地方水深20米?”

“可不是!至少!小时候我们去游泳的时候最多两米,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就五六年前开始,河面上到处是挖沙船,现在少了,听说是有什么禁令,我不清楚。”

“你能带我们去吗?”岑戈亮了一下侦查局证件。

“啊,你们是探员?可以,可以啊。”

在路人的指引下,岑戈、赵苏漾在马小山的尸体被打捞处的岸边下了车。河面上已经没有挖沙船了,只有一些高高的大齿轮和底座留在不远处的河面。

赵苏漾走了几个来回,问:“这里捕鱼的多,还是挖沙的多?”

“没有捕鱼的,以前有鱼,那种……大鱼,现在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哪有野生的?都是养的。野生的可难找了,也贵!我们这边村里头养鱼的多,以前挖沙的都去养鱼了,能赚钱。我弟弟就养鱼,一年十好几万呢,比养猪赚得多,那些养猪养死了的都把死猪扔鱼塘里,一会儿就给鱼吃了……你看对面那些房子,小时候都是破的平房,现在家家都是这种小楼,我家以前……”

这个路人还挺健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

可以肯定的是,马小山的尸体很可能是由一艘挖沙船打捞上来的,那么“维特”当时应该是一名挖沙工人。

岑戈遥望着对面的村子,一座座小楼隐在树林间,因树木叶子落了只剩枝杆,所以统一颜色的房顶才清晰可见。在这些房顶中,有一个不太一样,看上去像是一座庙。他转头问:“脑门上刺入钢针,在你们这片有没有什么讲究?”

路人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你问得怪吓人的,老一辈曾经说过,那是对人的诅咒,永世不得超生!但还有更精细的讲究,刺入三根的话,不是坏事,当然也不是针对人。”

赵苏漾眼睛一亮,飞快地问:“怎么说?”

“我们每年都要回村里祭祖——前头不是说了吗,现在野生的大鱼难找,如果有人捕到了,都是舍不得吃的,放在缸里腌起来祭祖才用。早年祭祖的时候,将鱼对半分开,头上刺三根钢针用来固定三根红蜡烛。头是不能动的,鱼身子在祭祖后,大家分着拿回家煮,寓意吉祥如意,同时也是告慰河里头的鱼神,不要怪老乡们以它们为食。不过,这种鱼已经很久捕不到了,祭祖时也就走个形式。”

再了解一番,他说的“大鱼”不是个大的鱼,而是密婺江流域的特产鱼类斑马煌鱼,因性情凶猛、花纹类似斑马而得名。说是特产,其实是一种入侵物种,可能是百年前经由来自外洲的船带了过来,因为体型大、凶猛食肉,所以把密婺江原产的很多鱼都给吃光了,然而又因为本身肉质鲜美,没有逃过人类的捕杀。正像这位路人说的,野生的斑马煌鱼越来越少,市面上大多是养殖的。之前本地探员们提到的、用来制作“全鱼宴”的大鱼就是这种斑马煌鱼,鱼头就重达四五斤,能铺满两个大圆盘,三五好友聚会时点一个酱烧斑马煌鱼头就跟南方点四斤水煮活鱼一样普遍。

因为稀有,所以珍贵。鱼神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它的原型就是斑马煌鱼。看到野生的斑马煌鱼本不该捕,但为了祭祖,每年都会破例,一方面怕鱼神报复,一方面要安抚鱼神,因此用三根钢针、红蜡烛镇住它,让它心甘情愿成为锅中物。

四个死者头部被钉入三枚钢针,一方面是怕死者魂灵报复,另一方面也和早年祭祖风俗有关?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死者的身体……赵苏漾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如此一来,凶手不外乎就来自河对岸早年都有这种风俗的那三四个村子,只是不知现在人在何方。

路人离开后,岑戈和赵苏漾站在河边,不约而同眺望对岸。天色渐暗,劲风伴随着水面的腥气狠狠吹来,枯草破败地倒在水里,漾出一层层灰绿色的涟漪。

“达瓦扎俱乐部、挖沙船、斑马煌鱼、维特……”岑戈低声念着几个词,顿了一下,“这个凶手比我们一开始想象得更加残忍,好在我们很快就能把他的姓名打听出来。但是,凶手落网后,那些探员许诺的‘全鱼宴’你恐怕没胃口吃了。”

赵苏漾眨眨眼,茫然地点点头。

“回去吧。”岑戈把手搭在她的发顶,哄孩子似的轻轻挠了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熊龟龟

很多热搜事件给我案件的灵感,希望大家凡事都想开一点,看淡一点,豁达应对

☆、62|少年维特的烦恼(5)

“他三年前是一名挖沙船工人,从小受家庭影响,一直帮助家里兼职养殖斑马煌鱼;有自残倾向、即使夏天也穿着长袖衣服;曾经为了一个女子放弃稳定工作,但因为身体缺陷被嫌弃,没能和她结婚,后来仍固执地喜欢这个有夫之妇;几个死者剩余的尸骨在他承包的鱼塘里可以找到。 ”

岑振听完儿子的一番话,有些错愕。

岑戈最后补上一句:“他是个心理变态型杀手,以‘一起自杀、协助自杀’为诱饵,将后马小山外的三个人一一设计杀害。”

赵苏漾顺着推理下去,“那些内容是用来上吊的绳索的照片之所以要剪切,很可能因为旁边还有条绳索,不便拍出来让大家发现他的手段——他看着他们吊上去,自己却中途下来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绞死。”

“小詹给的范围再加上你说的几个条件,地域缩小到河对岸的几个村子,应该很快就能打听出来。”岑振慎重地说,“你跟小赵通过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小说中,维特喜欢的女人没能与他结合,他苦闷放弃工作最终用那个女人丈夫的枪自杀。达瓦扎俱乐部叫嚣着要自杀的会员很多,他偏偏挑了那三个行凶。结合他给自己起的名字‘维特’,我认为他心理扭曲的根源就在于自身缺陷和感情受挫,他寻找着跟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展开杀戮,进行一场精神层面的‘自杀’,他的心理已经扭曲到不符合正常人的逻辑——选择柯灵,因为这个小女孩和他一样沉迷自.残;沈硕明的恋爱经历就是他的翻版;李贝雨也曾经为了恋人放弃工作的机会,最后迟迟未嫁。因为熟悉当地的风俗,他恣意处置死者尸体,锯下头颅,好似用斑马煌鱼祭祖,身子则……”岑戈深吸一口气,“恐怕早就切碎了喂鱼塘中凶猛食肉的斑马煌鱼,快捷隐秘——这是我的猜想。”

岑振低头想了很久,微微叹口气,“近三年,他似乎没有再行动,我一直担心他听到风声已经逃跑。不过,当务之急是先确认他的身份,如果跑了只能全国通缉。”

赵苏漾有个感觉,这人肯定不会傻傻地等人来抓他,说不定真的如同大家担忧的那样,跑了。

下一级探员们接到了特案组划出的排查范围,马上动身去了对岸几个村子,经过两天的走访打听,真的问出了这么一个人。

孔上前,40岁,东顿村人,瘦,长得白净斯文,戴个眼镜很像文化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伏三天也穿着长袖衬衫,却不戴草帽,可见不是因为怕晒太阳。他早年无所事事,去挖沙船上帮工,平时就帮着家里养鱼,迟迟没有结婚。认识他的人说他是个“结巴子”,很严重,还有人故意学他说话,从小因为这个没少被同学嘲笑,所以平日里不怎么跟人讲话。

几年前他挖沙居然捕到一只野生斑马煌鱼,很多年没有这种祭品的祭祖仪式因此变得更加庄严神圣起来,所以办得特别隆重,让别的村很是羡慕。那年村里发生了不少好事,比如出了一个全市高考状元、出生了三对双胞胎、多年谈不下来的赞助下来了,新村委会大楼动工、他家里的养鱼事业也很有起色……大家习惯性地把这些事跟祭祖的隆重联系起来,对捕到祭品的孔上前也多了几分尊敬,再没人敢拿他的结巴说事了。

让探员们失望的是,孔上前去外地打工了,这两三年都没有回来。

孔上前的一对老父母不知探员们的来意,只以为外地打工的儿子出了事,他妈妈吓得哭哭啼啼,说儿子命苦,婚姻事业都不如意,至今没有结婚。跟岑戈推测的一样,孔上前年轻时非常喜欢一个姑娘小真(化名),但人家嫌他说话结巴,没什么正经工作,一直无视他的示好,到了适婚年龄火速跟别人结了婚。

那时候孔上前就表现得很抑郁,经常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他妈妈还撞见他猛力抽自己嘴巴,都打出了血,看来是介意自己口吃的事。其实口吃的人经过训练是可以恢复正常说话的,然而因为知识有限,他们都没有这个意识,总把口吃当一种病或者残疾对待。

听说小真的丈夫性格比较暴躁,喝了酒发酒疯时还打人。打老婆在他们那里不是稀罕事,女人闹一闹,没人真的因为这个去离婚的,尤其是有了孩子的妇女,更不可能因为老公家暴就去离婚。别说家暴了,男人在外面有了情.妇,也很少听说女人闹着离婚的,都是忍一忍大半辈子就过去了。上一代的女人这么教育自己的女儿,这是一种意识,代代相传。

不少社会舆论称赞逆来顺受的女人,情妇死了就把情妇生的孩子接回来养、出轨离婚的老公病了就不计前嫌细心照顾、自己得了重病不忍拖累丈夫不仅主动离婚还帮着丈夫找下一任……这种用“高尚人格”“圣母品质”伪装起来的性别歧视和道德绑架成为多少女性的枷锁,将她们身上的反抗精神一点点磨去。

许是婚姻不幸福,小真背着丈夫偷偷又跟孔上前联系上,两个人发生了婚外情,小真却迟迟没有离婚,孔上前也没有再找对象。后来小真生了一个孩子,据她自己说,是她丈夫的种。说来也奇怪,生了孩子后小真就有点慢慢疏远孔上前,一心一意带孩子了,离婚什么的,更是再没提过。

孔上前年纪也渐渐大了,父母催婚催得紧,恨不得拉来一个姑娘就往他房里按,最好第二天就生出个大胖小子。逼了很多年,孔上前都没有松口要跟别人建立恋爱关系。

他父母对小真痛恨得半死,他们不知道这个长相平平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喜欢的。说来也是莫名其妙,小真某天死了,说是失足掉鱼塘里淹死的,前天晚上他们邻居还听见他们夫妻打架,提到什么“亲子鉴定”。鱼塘里尽是凶猛食肉的斑马煌鱼,据说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几乎只剩骨架了,只有头发那块还有一大片头皮连着,出水的时候头皮掉了,形状骇人。据说那天孔上前也在围观人群中,亲眼见到小真的尸体出水的样子。

听几个妇女八卦,小真的丈夫办完她的丧事,就带着儿子去做亲子鉴定,发现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他的种,才消停下来,带着儿子去小真的墓前大哭了几场,然而没多久就开始张罗着重新建立一个家庭,这件事好像很快就被淡忘了。

或许这就是作家笔下的“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

小真死后,孔上前就像变了一个人,阴森森的,行为古怪神秘,眼神也不正常,父母都不敢催他结婚了。几年前他忽然决定出去打工,也没往家里寄钱什么的,逢年过节打个电话了事,也不知具体干什么工作。父母就怕他想不开,思量着只要儿子好好活着就好,也不敢多问,现在,他们连孔上前到底在哪里打工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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