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凡少年 (第2/2页)
温母点了点头，说道：“进来吧！”
屋内开着灯，两个小男孩并排站着。温母背着手，把那把鸡毛掸子捋了又捋：“说吧，这次准备去干什么？”
温宇波低着头，斜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韩无为。
韩无为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脸上并无露出一丝胆怯：“阿姨，我们正准备去敬老院帮王奶奶打扫房间呢，上周就跟她约好了。”
“对对对！去敬老院！去敬老院！”温宇波忙着附和道。
温母把手上的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将信将疑地问道：“去敬老院需要去那么早么？”
韩无为拉着脸皮笑道：“上周王奶奶说屋子很久没做卫生了，比较脏，让我们去早些，去早回得早。”
温母掂量着两个孩子初衷不错，慢慢坐下说道：“如果是这样，那好吧！可别给王奶奶添乱！”
二人听后相视一笑，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温母叫住了：“等等！温宇波，你那背包里装的是什么？”
二人一愣，温宇波明显有些紧张，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没什么···”
“拿过来我看看！”温母一把拎过背包，打开一看，背包里装的尽是手电筒、打火机、手套、弹弓、小刀之类的东西。
温母看着这些古怪的东西厉声问道：“打扫卫生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么？”
温宇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韩无为却是镇定自若地走上前拉起背包的拉链，说道：“带着就是怕万一要用上了一时没处找。”
温宇波一个劲地点头“嗯嗯嗯！无为说得对！”
温母一把夺过背包，走到门背拿起两把扫把扔给他俩，“背包我先替你们收着，你们把这个拿去，早去早回。”
看温母语气坚决，二人只好舍弃了背包，耸拉着脑袋扛着两把扫把出了门。
出门时天已经大亮，二人偷摸着来到了小树林边上。在韩无为的记忆里，这个小树林后面有一处隐蔽的山洞，形似猛虎张口，散发着幽幽凉气，当地人给这个山洞取名“老虎洞”，洞虽离村不远，但从未听说有人进去过。
这个洞也是附近唯一一个韩无为没有探访过的山洞，他也曾几次来到洞口边上，但每次来到洞口他总能感受到一股寒意，那种从心底钻出来的寒意，让他望而却步。
按照之前牛首蛇身怪的行动轨迹来看，它十有八九是躲在了老虎洞中。
刚来到老虎洞口，韩无为就本能地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温宇波也马上停了下来，怯生生地向洞中望去。
韩无为定了定神，机不可失！他和温宇波相视点了点头，便开始制定探洞计划。
待一切就绪，二人进到洞中，洞中幽森之气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只听到火把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哼！”一声重重的鼻息自山洞深处传来。
温宇波拉扯着韩无为的衣角，压低声音道：“无为···那怪物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韩无为迅速将火把压低，一手捂住温宇波的嘴，拉着他贴向岩壁。
“哼！——哼！——”山洞深处又传来几声重重的鼻息，韩无为和温宇波都摒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幽黑的深处。
过了约摸一分钟，韩无为发现鼻息声音很均匀，判断那怪物应该是没发觉他们，才慢慢松开捂着温宇波嘴的手，重新举起火把。
韩无为手刚拿开，温宇波似要窒息般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韩无为一拳砸在温宇波厚实的胸口，轻声说道：“小点声！那怪物应该是在睡觉，我们拍了照片就撤，别吵醒它！”
温宇波努力地瞪大了小眼睛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约摸再走了五分钟，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挡在了前面，声音就是从那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传来的！但奇怪的是，从岩石后面传来的不仅仅是“哼——哼——”的鼻息声，似乎还有些光亮！
“想不到这牛首蛇身的怪兽竟还会发光！”韩无为转过头满眼激动地看着温宇波，温宇波回应一脸茫然。
只要再绕过这块大石头，他们就能看清那怪物真正的模样了！韩无为把火把递给温宇波，从裤兜里摸出一台老旧的卡片相机挂在脖子上，开机调整一番后用手跟温宇波比划着作战方案：先压低火把，再悄悄绕过岩石，确认怪兽睡着后再举起火把，拍照，撤退！温宇波满脸激动，抬起肉肉的手掌给韩无为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人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岩石，“哼——哼——”的鼻息声越来越清晰，如同直接响在心头一般，岩石后面的光亮也越来越亮——看到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是怪兽！真的是怪兽！一头会发光的大怪兽！
温宇波瞪大了小眼睛，脸上的惊讶和喜悦被怪兽的火光照着看的是真真切切！肥厚的嘴唇逐渐聚拢再慢慢圆张，发出一声：“哇！”
然而，在一旁的韩无为却是另外一番神色，原本看到怪兽的那份激动与惊喜却在看清怪兽的轮廓后开始变得恐惧和不安！心里一个声音不知怎地就撞了出来“不会是它···不会是它！”
韩无为整个人都僵住了，端着相机的手半举于胸前，手指却颤抖着怎么也按不下快门！
岩石后面的光亮确是火光，不过却是怪兽尾巴尖上燃烧的一簇火焰！在那怪兽熟睡之时仍随着尾巴尖左右摆动着。
那簇火焰让韩无为看清了怪兽的模样，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他之前看到的牛首蛇身的怪兽，而是一头麒麟！就是那头在梦中凝望着自己的火焰麒麟！那家伙浑身附着着赤金色的鳞甲，伏在地上蜷着身子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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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睡，肩颈和肘部的鳞甲衔接处火道纹路清晰可见！
“真的是它！”不知为何，韩无为在认定眼前的怪兽就是火焰麒麟后反倒是没了之前的那份恐惧，那种感觉，突然变成了像是见着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温宇波按着原来的计划把火把慢慢举起来，看到韩无为愣在那，用手轻轻地杵了他一下，压低声音小声催促道：“无为！快拍啊！”
“哦···好···”韩无为定了定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相机举到眼前。
在半按快门对准焦距之时，镜头前原本酣睡的怪兽身上竟然“呼！”的一声燃起了火焰，先是颈部，再是四肢肘部，突然腾起的火光把整个山洞一下照得透亮！
“哇！”温宇波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情不自禁地大声叫喊了起来，手中的火把跌落到了地上。
只见那麒麟原本紧闭的双目”噌“的一下突然就张开了，一双翠绿的兽瞳即便在火光熠熠的山洞中依旧如明珠般耀眼。
左边，右边，那对翠绿的兽瞳扫视一周后，火焰麒麟慢慢地抬起了头，仰着脖子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原来，在那头火焰麒麟双目张开之际，韩无为就一把将温宇波拉到了岩石后面躲了起来，双手更是死死地捂住了温宇波的嘴。
岩石投在石壁上的影子动了！岩石影子原本还高到洞顶一下就变矮了！韩无为和温宇波都不禁憋住了呼吸，从影子的变化情况来看，那只火焰麒麟应该是站起身来了。
韩无为斜着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掉落在地上的火把，虽然在掉落时那只粗糙的火把就散开了，火焰也熄灭了，但，有一支较粗的树枝上还带着火星，幽幽地冒着白烟。
火把就掉落在两三米开外，若是那只火焰麒麟注意到火把，他们必然会被发现！韩无为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想着接下来各种可能会出现的画面，想着各种应对的方法，但，怎么想都觉得是徒劳！
就在韩无为和温宇波几近绝望之时，岩石后的火光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整个山洞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只隐隐看到那粒残留在地上的火星。
在听到几声轻盈的脚步声后，整个山洞也安静了下来。
温宇波拿开韩无为的手，气喘吁吁地问道：“无为···那家伙走了么？”
韩无为站直身子，也松了一口气，“我想应该是走了！我们命真大！”
温宇波“呵呵”地笑出声来，兴奋地摸到韩无为的手紧紧拉着说道：“想不到真的有怪兽！无为！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看到怪兽了！”
“嗯！”韩无为的回应显然没有听出一丝兴奋，虽然看不到韩无为的脸，但温宇波能明显地感觉得到。
“无为！这虽然不是之前你说的牛头蛇身怪，但这家伙比那牛头蛇身怪可是厉害多了！这可是在神话传说中才有的神兽啊！”温宇波话语之间的喜悦与激动似乎让整个山洞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正当温宇波说得兴奋之时，韩无为突然背后一阵发凉！漆黑的身后突然亮起两盏翠绿的明灯，不对！那分明是一双兽瞳！兽瞳中两道漆黑的瞳孔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两人！韩无为已经清晰地听到从背后传来的那厚重的鼻息声，温宇波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两腿一软靠在了岩石上。
韩无为僵直着如卡顿的机器般慢慢地转过身子，就在他的脸正对着那双兽瞳之时，“呼嗞！”的一声震响，一团巨大的火焰在他们面前燃烧了起来！出现在韩无为身后的，正是那只巨大的火焰麒麟！它根本就没有离开！即便没有注意到地上的火星，火焰麒麟单凭气味也能知道洞中还有其他人，之前的声响不过是它玩的小把戏！
想不到那只火焰麒麟站起身子竟有两层楼房那么高！浑身燃烧的火焰和那巨大的身姿带来的压迫感让韩无为和温宇波都不禁“哇啊！”一声叫喊了起来。
火焰麒麟甩了甩脑袋，吸了一口气后冲着两人怒吼了一声，发出的声浪不仅把两人的面部吹得扭曲不堪，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成了布条，整个山洞更是随之震动，洞顶倒悬的钟乳石”噼噼啪啪“地掉落下来砸到地上。
韩无为和温宇波早被吓得失了声，背后紧紧地贴在身后的岩石上。
火焰麒麟收了吼声，把脖子高高扬起，半睁双目，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在鼻孔“哼”的一声喷出两道鼻息之后，便高高地抬起了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前爪朝温宇波拍去！
在温宇波睁大到极致的瞳孔中尽是那只朝自己拍来的大爪子！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压迫感让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想法，连本能的闪躲都没有，只是怔怔的看着，等着···
就在那只巨大的爪子将要拍到温宇波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前面！——是韩无为！就连韩无为自己也不明白，面对这只巨兽是哪儿来的勇气？更不明白这么做下一刻会怎样！只是紧紧攥着拳头闭着眼侧过脸去，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强烈地撞出了一个念头——“死定了！”
“嘭隆！”巨爪拍将下来，火焰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四散开来！将很长一节的山洞照得通亮。
温宇波只感觉裤裆一阵湿热，紧接着便两眼一翻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在这等待厄运降临的间隙，韩无为竟发现自己能不借助任何仪器就可以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呼吸似乎被卡住了，变得异常的艰难！——没事？没死！韩无为怯生生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金光闪烁，他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把巨大的金色剑影笼罩着自己，而火焰麒麟那只巨大的爪子则被金色巨剑架起，爪子上的火焰早已不知了去向！
火焰麒麟收起了爪子，在地上揉搓着，不一会儿爪子上的火焰又重新燃了起来。
想不到会遇上如此奇异之事！火焰麒麟原本高昂的头慢慢低下来，当那如同灯笼般大小的兽瞳慢慢贴近韩无为时，却被他胸前的玉观音吸引住了，晶莹通透的观音像中悠悠散发出一道暗暗的金光，看到那道金光之后，火焰麒麟仿佛是怔住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韩无为毕生难忘——那只火焰麒麟竟然开口说话了！
“原来是你！”火焰麒麟用头抵住罩着韩无为的金光巨剑，突然间变得面目狰狞，身上的火焰“噌！”地一下窜到了洞顶。“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受死吧！”随着火焰麒麟的一声怒吼，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从它身上震散开来，虽有金色巨剑护着，但韩无为和温宇波仍被那股蛮横的力量震得紧紧地贴在了身后那块巨大的岩石上！本以为那股力量会就此消散，不料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移动了起来！紧接着就被连根拔起飞出数十米开外。
“轰隆！”岩石重重地落下来，韩无为和温宇波也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在韩无为意识还算清醒之前，他迷迷糊糊地看到那只火焰麒麟口中吐着火焰跳跃着朝自己奔袭而来···而自己却是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了，这种感觉···是绝望么？
就在韩无为认为再无一丝生机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是谁？这人是谁？韩无为嗡嗡作响的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只隐约地听到那人朝着火焰麒麟说了一句：“大胆孽畜！无主之兽竟妄想伤我孩儿！”声音浑厚有力，虽不似火焰麒麟的怒吼那般让整个山洞随之动摇，却让那只巨大的火焰麒麟吞灭了火焰摇晃着脑袋往后退却···这人是谁？···是爸爸么？···韩无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韩无为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双眼未开之际，一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怪兽闯进自己的脑海里，翠绿的兽瞳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火焰麒麟！”韩无为一声惊呼坐了起来，但眼前的一幕他再熟悉不过——是他自己的房间，微风吹动了窗帘才让那缕阳光照射到了自己的眼睛。
又是梦么？怎么和之前的梦不同？韩无为清楚地记得自己被火焰麒麟的怒吼声掀飞，背后重重地撞在了岩石上，那股喘不上气来的痛让他几近晕厥！但当他慌忙地摸着自己的背后时，却无丝毫异样，试着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感觉到疼痛···看来，那些如同刀刻斧凿般的“记忆”不过又是一场梦魇罢了···
“蹬蹬蹬蹬···”房间外传来熟悉的下楼声，对于这个声音韩无为无需辨别就知道是父亲。
“我有事出门，早饭在桌上，你们起床后自己吃吧！”父亲一边下楼一边喊着，显然，父亲已经知道他醒了。
“知道了！”
“知道了！”不只是他，对面的一个房间也传来了同样的回答，是韩辰昕，韩无为的妹妹。
兄妹两人早已对父亲这样的方式习以为常了。
父亲经营着县城里的一家餐馆，周末常常忙得不可开交，但总不会忘记给妈妈和他们兄妹两个准备早餐，准备好之后自己再急匆匆地叼着一根油条出门。
韩无为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想法，赶忙翻起身推开房间门，跑到楼梯脚时却只是追上了父亲匆匆关上门的背影，那背影和自己梦中看到的背影一摸一样！不！韩无为至今仍在怀疑那段记忆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门关上时，门外的光亮一下变暗，韩无为突然就想到了胸前的那块玉观音，赶忙摸出来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着，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便开始戴着这块玉佩，好像是从自己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戴在胸口，再细看时，玉观音中似有一道金光隐隐闪烁。
“哥哥，你起那么早么？”韩无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韩辰昕站在房间门口揉搓着惺忪的眼睛。
韩无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玉佩站起身来，微笑着走到韩辰昕身边后便抱起眼前这个短发齐耳的可爱小女孩，温柔地说道：“走，哥哥带你刷牙洗脸去。”
韩辰昕双手环抱着韩无为的脖子，眼睛迷蒙地趴在他的肩上。韩无为的手掌才刚刚抚了一下韩辰昕的背，就听到韩辰昕均匀地呼吸声，韩无为侧过脸看了看，摇摇头轻叹了一声“小懒猪”，便将妹妹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早餐吃的是牛肉面，饭桌上韩辰昕依然在打着哈欠，一脸睡不够的样子，韩无为则是有意无意地扒着碗中的面条，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叩叩！”韩母用手指在饭桌上敲了敲，兄妹二人立即如同触电般挺直了身子，拿起筷子认真扒起碗中的面条。
韩无为“呼嗞呼嗞”地扒完一碗面后，把碗往桌上一放，“妈，我去找小波玩去了！”没等韩母答应便往门口跑去，韩母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对着已经跑得不见人影的韩无为喊道：“早点回来！”
“哦——知道了！”门外传来了韩无为声音拉得长长的回答。
回家的太阳把韩无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红晕的阳光让他的身影有些落寂。
当他赶到温宇波家的时候，温宇波还光着膀子躺在床上睡大觉，在他把温宇波拉着坐起来声情并茂地讲述山洞奇遇的时候，温宇波却是一脸惺忪，讲到一半便又倒头睡了过去，看来，温宇波是完全没有那段记忆了。
出了温宇波的家门，韩无为决定再到小树林后边的老虎洞去探个究竟，可当他鼓起勇气再次绕到小树林后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从自己小时候便躺在山脚下的“老虎洞”竟然不见了！——不见了！如同从未有过那么一个山洞一般！
那一整个下午，韩无为都在小树林后边翻来覆去地搜寻着，但，除了一片荒草丛，什么也没找到。
那段记忆就如那天的夕阳一般随着夜幕的降临埋藏在了韩无为的记忆深处，而火焰麒麟也在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在他的梦里。
或许，就如父母所言，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灵异之说，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爱幻想的平凡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