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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叁拾肆回白露暧空 (第2/2页)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凌峰腾总觉得府上的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头饥渴的禽兽。

真是怕了她了。

凌峰腾扶额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正当他绞尽脑汁谨慎斟酌该如何措辞的时候,就看到传令兵走在府上另一条出去的道儿上,凌峰腾想起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得追他去了。

“兄弟。”凌峰腾从后面搭上那传令兵肩膀,有些不自在得摸着鼻梁说道,“昨晚的事儿……我会亲自跟花将军汇报,就不劳你传书了。”

凌峰腾总觉得传令兵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好在他最终点了头。

花绪帝国,眉城郊外。

乔枫沉一行四人出了丹青门,凌若昂派来追击他们的人马,没追多远就不见了。他们没往大城市跑,而是七拐八拐沿着人烟罕至的小路绕道眉城西北方向的郊外。乔枫沉和任远几乎平行,雪夜驭马不熟练,总是落后些,又一次为避开一个不大的坑洞时,任远和乔枫沉跑马行进时挨得很近,乔枫沉猝不及防拔剑出鞘直冲任远头上削过去。

向暖根本没看清,倒是雪夜浑身一个冷战,差点以为任远要人头落地。

任远似乎早有准备,身手敏捷得低头弯腰躲过这一剑,摔下马去。

“你下来!”任远不再掩饰自己,索性露出真面目,“偷袭算什么本事,下来堂堂正正打一架!”

“才不要。”乔枫沉望着四周荒山野岭,“我还不如杀了你的马,把你丢在这儿,再给兵团报个信。”

“任远,你说是不是够好?”

任远不动声色得观察着乔枫沉身边的马匹,暗自盘算了一下阻止他的可能性,他身后的雪夜碍于乔枫沉怀里的向暖,不敢轻易在手中旋风刃。

“你和她怎么回事?”乔枫沉眯起眼睛问道,“为什么那时你们混在雪皇人里面一点不像外人?”

“我们是被胁迫的!”雪夜解释道。

乔枫沉不为所动,静静说道:“你们杀了花绪兵团的人。”

“那时候,花绪兵团已经和雪皇人撞在一起,你们完全有机会脱身,可是我去截获眉杉木材的时候,居然是你在驾车。”

“他们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一个被胁迫的人?”

“退一万步讲,你可以被胁迫,”乔枫沉转向任远,“他是怎么回事?”

乔枫沉勾起嘴角悚然一笑,道:“除非你们和那些雪皇人本就是一伙。”

“你们杀了我父母,”任远说道,“血债血偿。”

“谁?”乔枫沉皱起眉头,“我杀的?”

“花绪人杀的。”

“那干我屁事?”乔枫沉道,“少往老子头上胡乱扣屎盆子!”

“看在我们曾并肩作战的份上,我不向兵团透你老底,你好自为之。”乔枫沉说着作势真的要去砍杀任远的马。

“乔枫沉!”他怀里闷不做声的向暖突然发声,“放我下来!”

乔枫沉有些意外,他停了动作,问道:“你确定?”

“我可是要带你去见你的家人,更何况,他们都是雪皇人,我劝你最好和我在一起。”

向暖坚定道:“放我下来。”

乔枫沉瞥了一眼对面的任远和雪夜,焦躁得骂了一声,将向暖放下,雪夜见状赶紧从马上下来。

向暖走到雪夜身边,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向暖转身对乔枫沉说道:“她就是我的家人。”

“她是雪皇人没错,也希望找到雪皇革命军,最终回到雪皇帝国,她希望的就是我希望的。”向暖道,“如果你还想与我们同行,就必须和任远化干戈为玉帛,保证以后路上不再起冲突,否则……”

“不可能!”乔枫沉从马上下来,死死盯住任远,“我们俩只能活一个。”

雪夜感受到乔枫沉迎面而来的杀意,及时得拉着向暖退后,乔枫沉已经挥剑向任远劈了过去。

“该死!”任远拔剑挡格乔枫沉这一击,霎时震得手腕疼,“还指望你脑子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乔枫沉游刃有余得笑着,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真是……全都不记得该有多好。”任远回了有力一击。

乔枫沉接了招,调侃道:“现在假装还来得及么?”

任远出招带着戾气,乔枫沉也像疯了似的,两个人焦灼的互殴,看得旁边两个姑娘心惊肉跳。

“你说花绪人杀了你父母,什么意思?”乔枫沉问道。

“雪皇政变,”任远被他逼得紧,咬牙切齿道,“像你这种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根本理解不了那种国恨家仇。”

“那还真是忍辱负重,”乔枫沉出招毫不留情,“你带着这种背景,怎么进的花绪兵团?”

“你知道也无用。”任远说着反身掏出一把贴身短小匕首,找准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乔枫沉偷袭。

乔枫沉虽然防御及时,衣服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

“说好堂堂正正打一架呢?”乔枫沉执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任远眼皮突突直跳。

“够了没有,你这个疯子。”几个回合下来,任远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谁让你不痛快了,净拿我撒气。”

“没有。”乔枫沉插剑入地,将注意力从任远身上稍稍移开,当下有些慌,“她俩人呢?”

任远闻言也环顾四周,果然除了他俩,连个人毛都见不着。

“不会吧?”

乔枫沉定了定神,说道:“马还在。”

任远干脆平躺下来,摊开四肢,喘着粗气。

“不打了?”乔枫沉也累的不轻,坐下来问道。

“不打了不打了。”任远仰面朝天,把气喘匀了说道,“一旦找到革命军,我会带着十三前去投奔,至于向暖,你刚刚也看到了,她们俩分不开。”

“所以?”

“所以你自己上路吧。”任远认命道,“回兵团也好,报信也好……随你。”

“我一人就能打掉你半条命,你还想带着俩姑娘,逃命还是找死?”

“什么意思?”任远不敢相信道,“你不去告发我们?”

“我又不打算拯救世界,管得了那么多?”乔枫沉打了一架觉得浑身舒坦多了,挎着剑准备去寻雪夜和向暖,“起来!要躺到什么时候!”

任远顿时来了精神,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言不惭道:“死而复生等于回炉再造啊!好兄弟!”

“滚!”乔枫沉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道,“你在雪皇叫什么名字?”

任远笑了笑,回道:“敖放。”

“哼!”乔枫沉轻蔑得从鼻子出了个气,“听着不像细作,反倒像个英雄。”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任远没皮没脸得凑上去跟他勾肩搭背的,“你不说说为什么对向暖那么执着?眼高于顶的乔大公子,怎么为了一姑娘变得毫无原则,竟愿意和我这细作同路?”

“你知道花怀安吧?”乔枫沉不客气得耸耸肩膀嫌恶得抖掉任远胳膊,语气牛哄哄的,“我亲爹。”

趁着任远还在消化这句话,乔枫沉继续道:“向暖……可能就是花绪歆悦的第二个孩子。”

“靠!”任远瞪大眼睛惊呼一声,刚好看到雪夜和向暖正歪歪斜斜挑着个笨重水桶出现在视线里,“太劲爆了!”

“舒坦。”乔枫沉满意得拍了拍任远肩膀,“果然还是不吐不快,说给你听我放心。”

没等任远回答,乔枫沉就大步走去迎接俩姑娘去了,临走时候撂下一句“如果你嘴上没个把门的,我有十足把握干掉你”。

这边,雪夜和向暖只顾着看脚下,突然觉得肩上一松,水桶被乔枫沉单手拎起来。

“你还活着啊?”向暖仰头看着他诚实道。

“嗯?”乔枫沉挑眉看她,似乎有些不满。

“我说对了吧!”向暖有些骄傲得对雪夜说道,“幸好打了满满一桶。”

见任远过来,乔枫沉理所当然得把水桶递给他提着,自己袖手问道:“说对了什么?”

“我赌你们至少死一个,不死也是两败俱伤,她不信,坚持要打够四个人喝的水。”雪夜看着乔枫沉和任远之间莫名的和谐与默契,诧异道,“你们这是什么怪异的友谊?前一秒还剑拔弩张恨不得打个你死我活,转眼就手足相亲称兄道弟,男人之间都是靠拳头加深感情么?”

“手足相亲大可不必……”乔枫沉犟了犟鼻子,盯着任远手里的挑子,问道,“你们从哪儿找的这副家什?”

“就那儿。”向暖指着前面一个坑洞,“大概是以前露宿的人留下的,还有些碗筷,洗洗都能用。”

眉城郊外零星分布的坑洞都是当初清竹长生屠了整个城池时候坠落的那场流星雨造成的,他们眼前这个坑洞深陷地下,背面形成一个半圆形轮廓,刚好遮风避雨,很适合临时落脚。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乔枫沉瞟了一眼坑洞里面,确定没有猛兽寄居,“条件比较艰苦,克服一下,都是为了安全。”

雪夜和向暖拣了两个边沿破了口勉强能用的碗,各自从水桶里舀了水准备喝,乔枫沉还在坑洞外面观察周边情况。

任远站在水桶前,打算直接双手捧水喝,喝之前闲问了句:“你们从哪儿搞的水?”

“附近有条小溪,从那儿打的。”雪夜说着就要喝,嘴已经放在碗沿。

向暖接着感叹道:“那溪水可真清啊,我们本来想抓条鱼,结果等了好久竟不见一条鱼的影子。”

说到这儿,乔枫沉急急一个眼神杀过来,任远已经上手打掉雪夜和向暖手中的碗,回身又飞起一脚整个踹翻木桶。

两个姑娘一脸狐疑,雪夜对任远的粗暴动作颇为不满,正隐忍着要爆发。

“你怎么敢喝这个?这不能喝!”任远吼道。

向暖也是有些生气的,毕竟那木桶很沉,她和雪夜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盛满挑回来。

她耐着性子问道:“为什么不能喝?”

“你们是从地海来的么?”乔枫沉摇摇头,“听说地海住着的都是洞悉世间万物的神仙,你们两个肯定不是从那儿来的。”

雪夜和向暖面面相觑得保持沉默,谁也没再说话。

“你盛水的小溪应该是白荆溪的小支流,”任远解释道,“而白荆溪发源于清竹帝国的千岩河。”

“那条河在‘眉杉’瘟疫爆发的时候,被彻底污染了。”

“那场瘟疫传染性极强,几乎没有方法阻断,一夜之间就能覆灭许多城池。后来,他们意外发现千岩河似乎可以净化瘟疫,于是,水葬在清竹帝国流行开来,几乎所有病躯都被装在眉杉黑木打造的棺材里抛进了千岩河。谁都不知道那些尸体飘去了哪里,瘟疫却渐渐得到控制。”

“恶果是后来慢慢显现的。”乔枫沉走过来接着说道,“自那之后,千岩河水越来越清澈,别说鱼,那条河里再没见到任何活物。无论多深的地方,都能清楚看到铺满河底的黑色砖石。千岩河畔逐渐寸草不生,曾经生机勃勃的挽星城如今彻底变成石头荒原。”

“那水也就渐渐不能喝了。”

任远望着坑洞外的半边天,叹息道:“染上‘眉杉’瘟疫都不如喝千岩河水死得快,人们说那都是清竹长生的错,恶毒的诅咒铺天盖地,最终逼死了这位带领他们熬过最艰难时期的帝君。”

“千岩河出事以后,白荆溪也跟着遭了殃,连带着所有支流的水都不能喝了。那段时间,干净的水在南方变得比金子还值钱。”乔枫沉道,“听姑姑说,那段时间我爹不知从哪里搞到好多干净能喝的水,乔府因为大赚一笔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乔府将水无偿供应给薛府病患的事儿不知怎的流传出去,又被大加赞赏。乔府那阵子在风口浪尖上,骂的也有,夸的也有,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向暖看着地上横流的水渍,舔了舔嘴唇问道:“你说这么多话,现在渴不渴?”

乔枫沉一噎,反问道:“怕不怕我们来时骑的马?”

向暖不解其意的看着他,乔枫沉继续道:“马上有个袋子,我娘临行前挂上的,你去把那个袋子拿来,看看里面有什么可用的。”

“哦。”

向暖答应着站起身,雪夜跟她一起站起来,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乔枫沉瞪了一眼憋笑差点憋出内伤的任远,拿起一根木棍拨拉着面前一堆灰烬,道:“生火。”

说这话的时候,乔枫沉压根没抱什么指望,毕竟是虞榛临时收拾的,他想大概有些钱和衣物。

雪夜和向暖拿过来袋子,沉甸甸的。雪夜吃力得嚎了句:“里边装了什么,这么沉!”

“八成是一袋子钱吧,”乔枫沉也没多想,“这荒山野岭的,有钱也不能当饭吃啊。”

“啊!”两个姑娘扒拉着袋子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没见过这么多钱?”

“全是吃的!还有水!”雪夜和向暖像两只欢喜雀跃的小鸟,将一整袋东西倾倒出来。

全是吃的,还有好几个水囊,一毛钱也没有。

“爹娘似乎总是知道孩子最需要什么,这是天性?”向暖摇摇头,“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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