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条条小路通沧山（1）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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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暮没有把顾家三人喊醒，虽然这次营救计划完全依赖他们才得以成功，但他明白，这三个人之所以愿意帮助自己，完全是看在潜力无穷的缙心的份上。如果面对的只是一个生活在东临最底层的贫民女孩，他们又如何愿意冒着可能的生命危险大费周章的原路折回？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苦难了。有太多太多的人运气不如他和缙心，甚至不如之平大哥。

北暮背着熟睡的缙心回了一次碣石慈幼院。从院长室传来的那些骚动已经惊动了大部分孩子，可他们只在屋内哭喊着寻找北之平大哥，没有大哥在，他们是不会有勇气亲自跑进院长室的。

他绕过那群尚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们，翻窗进入院长室，却看到臣未明怔怔的站在那里。低着头，目光朝向漆黑如渊的地下室，他紧握拳头，却不敢向下踏出一步。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响动把未明惊醒过来，少年扭头，看到一身猩红色，黑发凌乱的北暮站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塑，在光影下棱角分明。

“我能嗅到那股气味。”臣未明开口的时候显得异常冷静，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复存在，“那是我在屠宰场偷骨头的时候闻到的气味，但相比来说更激烈。”

他转身盯着北暮，越过北暮看到安详熟睡的缙心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下来。”北暮不打算在这里长篇累牍的讲故事。他也怕臣未明情绪失控。“我现在一身血迹，太过醒目。你去卧房内把我们的衣服打包出来。我们在老地方等你。动作要快。”

臣未明脸上呈现出片刻的惶恐，然后他认真的点点头，安静的离开院长室，匆匆跑去。

北暮叹了口气，从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找到几枚火折子和打火石。他先小心翼翼的把缙心安放在地上，点燃其中一枚，朝洞开的地下室丢去，再用床板把洞口压住。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命殖期内像师，死在这种地方足以成为一桩奇闻轶事，难保不会有好事之人前来调查。

在走之前，他又从屋里翻到一柄手掌大小的匕首，抽出刀鞘，迎着月光都能感受到淡淡的森冷寒锋。北暮满意的点点头，右手一摊，黑匣子浮现，打开，把匕首放了进去。

做完这些以后，他背起缙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慈幼院。

月踪隐去多时。草原上那棵孓然孤立的大树在风中轻轻摇摆。北暮依靠树杆，怀抱缙心坐着。他的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唏嘘。不久之前，自己还躺在树荫下，并不安然但平平淡淡的打着盹做着噩梦，而转眼才过了几天，自己却要考虑起许许多多之前不曾想过的问题来。

如何不被顾盼找到？如何保护缙心不被山上的那些人找到？如何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存活下去？是冒着生命危险逃离沧山逃离东临，还是躲山脚下寻一处所在静待风波止息？还有，南昭去了哪里？她下一次出现会是什么时候？

正思考着，有个浑圆的球体从视野之下窜了出来。是载满大包小包的臣未明。

“哎呀哎呀，逃亡计划嘛，想想就刺激。我可是把我们四个人所有家当都捎带上了。平时觉得我们身无长物来着，真整理的时候发现，嘿，杂乱的东西还挺多的。哎？之平大哥还没到是吧。”臣未明把身上的包裹一个接一个丢在脚边，像刨下的黍米一样，不一会儿抖的满地都是。

他没注意到北暮黯然的神色，扭过头指着远处的一点红色星火，那一点亮光在尚处漆黑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渺小却醒目。然后臣未明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你可以啊，逃亡就逃亡呗，还把我们的慈幼院给点着了。”

“其他的孩子们呢？”

“火起势慢，烧不着人，就是他们没地住咯。”臣未明叹了口气，坐在北暮身旁，沉默良久后，刚想开口时，却被北暮抢先了一步。

“孟叁死了，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但...之平大哥也死了。”

“孟叁吃人可以增加自己的内像力。他想吃了缙心。”北暮看着怀中皱着眉头沉睡的女孩，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之平大哥尝试阻止，但是失败了。我慢了一步回来......”

一个拳头毫无预兆的打在北暮的脸上，中断了他的话语。

臣未明没有表露出痛苦，也没有表露出愤怒，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脸蛋此刻竟然显得平静异常。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所以去搬了救兵？我当时在院长室内，能感觉到细微的内像力残留。你没有内像力，那么能制造内像力波动的除了院长和缙心，只可能是那个叫顾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