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何谓白衣,与子同袍（4） (第2/2页)
“你想到什么了？”
“故事呀，故事。”陆无命激动的抓着北暮的胳膊，“轩龙皇帝的故事你们可都知晓？”
北暮一怔，没有答话，毕言似乎来了些兴趣，答道：“听说过，九都的上一位皇帝。被侄子赶下皇位，落难到了东临。然后消失。”
陆无命拍了拍手：“没错，就是这个了。这从九都到东临一路上有多少危难，在下可是恰好经历过。可谓是历历在目，有感而发。我来讲这个故事最为贴切。”
北暮叹息一声：“然后呢，你如何把一个皇帝的落难和走山人联系起来？”
“当然是把白衣团护送的事迹加进去了！”陆无命兴奋的道：“你想啊，护送过九都皇帝的走山人，这世上只此一家。东临人素来来不讨厌那位轩龙皇帝，你看这声望不是起来了吗！哈哈哈，你们这差事交给在下准没错，别说我的经历了，就凭在下曾有幸一睹轩龙皇帝风采，就足够讲好这个故事了。”
“你真的不考虑转行做个说书人吗？”
听到北暮这句戏言，陆无命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做说书人嘛。就我这能够被天枢院聘为先生的文学功底，说个书还不是信手沾来！”
言毕，他清了清嗓子，蒙着眼睛却依然不妨碍他手舞足蹈摇头晃脑。
他开口道：“那轩龙皇帝刘沖当年带了三颗粹灵石，三名贴身奴婢，三名伴读书童。一路向东，横穿青丘野，翻过万家冢，跨过父夸河。他在横穿青丘野的时候，向当时掌控那里的青丘王赠送了一枚粹灵石，一名贴身奴婢和一名书童。青丘王保其安全，秘而不宣，让其过境。经过万家冢的时候，他又送了一颗粹灵石，一名奴婢和一名书童。让得匪山王护送东南。再到了父夸河前时，面对滔滔江水，他又送了一枚粹灵石，一名奴婢和一名书童与江才人。可这江才人念轩龙皇帝身苦，只收一名女婢表示敬意。并亲自护送轩龙皇帝过江。”
“过了江后，江才人还主动分五十名精英好汉供其差遣。皇帝带着这五十人本想从天衡门上山。可当时东临的王是那位萧无寒。想昔年萧无寒差点因他刘沖而当不上皇帝，又岂会甘愿让他上山？萧无寒遂派人捉拿刘沖。于是那五十人便保着皇帝逃啊逃。就在面朝山壁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跟前山体自然开裂，露出一条狭窄的通路。他们遂带着轩龙皇帝走了进去，再回头时，发现后面的山洞自然而然的合拢。就像是沧山显灵，为救轩龙皇帝，特意剖腹掩其行踪。那之后嘛，轩龙皇帝顺着这条狭窄小道成功上了山，隐姓埋名。并且在三年前仙逝。”
“而我。”陆无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是十五年前那位被轩龙皇帝最后留在身边的书童。轩龙皇帝驾崩后，为感谢我的忠心，还把最后那枚粹灵石赐给了我。至于白衣团嘛，就是那群护着轩龙上山的英雄好汉。他们也跟着我披麻三年，于近日以走山人的身份重出江湖。”
“如何呀，我这个故事，是不是编的特别靠谱？”
北暮面露无奈，“听上去好像没什么破绽。可人家如果要你拿出那枚淬灵石呢？”
陆无命哈哈大笑：“大少爷，你可别忘了，我上山的目的是做什么！”
北暮恍然，“所以，你就把那块普普通通的玉石当作淬灵石来卖？”
“哎哎哎，说它普通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它本身就是块质地色泽皆属上乘的宝玉，价值不低。充当淬灵石在品相上绝对过关。再者说，淬灵石品阶越高，越难察觉其独特之处。我只消说这是一块真正的一品淬灵石，你想想，谁能质疑我？质疑我的人，也是他们学艺不精，与这块一品淬灵石无缘而已。想必到时候定会有人愿意高价把它买下带回家仔细研究琢磨。毕竟，它可是‘轩龙皇帝带走的三枚淬灵石中的一枚’！那可是真正真正的无价之宝！”
这下，连北暮都暗暗佩服起陆无命的主意来。
讲故事，真假参半，这样人们才会相信。关于轩龙皇帝三送玉石三送随侍的故事早已有之，到了东临后人间蒸发也为东临人所津津乐道，但至今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陆无命的故事确实可以自圆其说。绝对会有许多人，尤其是钱多到不愁花的达官贵人愿意相信。
“我们到了。”毕言忽然开口，然后扯去了陆无命脸上的黑布。
如同久待静林的松鼠突然闯入人类的村镇。突如其来的人声鼎沸让北暮难以适应。嘈杂的人群，鸡羊牛马的鸣叫，动物粪便的气味和食物的香气一阵接着一阵飘来。身着五颜六色服饰的人们或是交头接耳，或是嬉笑打闹。午后的阳光斜斜的从云层中透过，落在他们的身上脸上，明晃晃的睁不开眼。
“我，我真的到了？沧山，沧山！”陆无命眼眶含泪，刚想大声叫嚣便被毕言一把捂住嘴巴。
“人多，有天方军。”
短短几个字顷刻间使陆无命老实下来。他当然明白，以他这身打扮，都不会给一个解释的机会，直接就被天方军丢到山下去了。
而对毕言来说，同为紫禁侯的下属，他和天方军里的许多人都相识，如今正在做的事，实在不方便暴露自己。他害怕天方军直接用暴力手段把北暮抓捕起来严加拷问，那样的话决计问不出那只鸟的下落，他的算盘也就落空了。所以只能小心谨慎为上。
北暮自然对这座山上所有的一切有所抵触，脸上的厌恶神情一闪而过，很好的被掩藏在古井不波的灰色眼眸中。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偷偷摸摸钻入楼房角落的阴影下，给陆无命换了一身白衣。然后北暮交出那块玉石原胚，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一番。
在白衣加持下变得有些人样的陆无命，理了理发鬓，揣着宝贝，堂而皇之的走到太阳底下。他一手扛着破旗，一手把石头揣在怀里，招摇过市，使得行人纷纷侧目。但又恰恰很好的融入了其中，和算命先生一般无二，只是显得更另类些罢了。
直到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间当铺前，北暮和毕言方才动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