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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月刀影下红惊波 > (八) 余念

(八) 余念 (第2/2页)

耀城一处地下室内。

“你是谁?”黑暗里,黄泿笙挣扎。

她听见有人靠近的声音,被遮住双眼,能感知自己被绑在一樽柱子上。

“想活命,就乖乖听话。”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直接摘下她的眼布。

在黑暗中,黄泿笙隐约见到他苗条的身形,蒙着脸面,听声音很年轻。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黄泿笙感觉到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对她动手动脚。

“啊!”她痛叫一声。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男子的声音,轻蔑地冷笑道。

在黄泿笙左手划开了一道伤痕,白瓷碗接住滚落下来的血,微微能感觉到温气,对于杀手而言,这种活人血是香味。

“你到底是谁?”黄泿笙哭喊着“我哪里得罪你了,要这般折磨我。”

“我不擅长折磨人,我也不喜与死人多废话。”杀手冷冷地口气,一语堵住了她的话。

黄泿笙只记得自己出了陈家,走在路上就被这个不知名的人给蒙住眼睛,再睁眼时,就被黑布遮得什么也看不见。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一个神秘人给绑到密处,她从生下来就与人和善,从未与人结仇,她又是何故会遭此劫难。

杀手恨不得把刀扎得更深,这样一来,死了他也不必这么麻烦日日喂她活着,血满了一晚,杀手在布条上弄了点伤药,给她绑好。

黄泿笙直觉得疼痛难忍,担忧害怕这个杀手动真格,就强忍着。

“想叫就叫吧,这种药就算是我,也会皱一皱眉头,等会再来看你。”杀手端着满碗的血,担心着自己让她流血太多而晕厥,让她叫,只是易于他察觉。

黄泿笙从未受过如此疼痛的药伤,只是手腕被割,绑上的药,竟能让她感受到全身如同针扎一般。

疼痛延缓了一段时间后,她已经满头大汗,她认为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死的边境,受着这样的痛苦,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杀手端来了一碗粥来,闻到味道的黄泿笙动了动头,她费劲全身力气,抬头就是想看清那个人的脸。

戴着面具,什么也见不到,她失望的苦笑,惊到了杀手。

“你笑什么?”杀手问她。

“我笑我死了,也不知道找谁报仇,看来做鬼也是要做无头鬼。”黄泿笙这么笑说着。

“想要做鬼杀我!”杀手笑了笑“那好,我叫断尘虹,不要忘了。”

“断尘虹。”黄泿笙念叨,她又一笑“我没得罪过你吧!”

“这世上,不是没得罪谁,就不会被杀,不过你倒是不一样,因为你不是用钱来买命的人。”断尘虹细想自己杀人无数,这一次是个咧外,他杀不杀得了,这由不得他决定。

黄泿笙不明白他所说何意,她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这般作为,不为钱财,定是受人指使,由此她判定,她得罪的人,另有其人。

那她是谁呢?黄泿笙回想。

断尘虹的把碗边塞进她的嘴,她饿了,自然是会吞下,她那么想活着,就一定会那样做。

见到黄泿笙乖乖地喝下粥后,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有趣,他只杀过人,可从没有过去照顾一个自己要杀的人。

正得意的断尘虹,怎么也没想到,含在嘴里的粥,竟然被黄泿笙一口全喷在他脸上。

被丑陋的面具遮挡,他感觉不到那粘糊的粥,但这也气恼了他,于是愤然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信不信我,马上,立刻。”

黄泿笙看他那副狼狈模样,哈哈大笑起来“杀我,哈哈,那你还等什么。”

断尘虹举起手,正准备劈下,然后还是忍住了,他转身摘掉面具,看面具沾满的粥,狠狠地说了句“那你就等着被饿死吧!”

“哈哈哈,我知道是谁了。”黄泿笙笑她,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李雪婧,她让你这么做的。”

断尘虹停了下来,终于更加坚定的说道“那你准备去死吧。”

他扬声而去,也没有在理会她,身后是黄泿笙狂笑地喊着,她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苦笑自己,她最害怕得到的结果被她证实了,心中的滋味驳杂万千。

断尘虹的脸色同样是复杂的,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该不该留,她知道太多,但她却要活着来供应陈良身上的解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陈良是否毒发。

迷糊之境,黄泿笙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她恍惚间看到一副鬼影,走到身旁,在她干裂的嘴唇,抹上湿润。

她的求生意志,吸了一口,是什么?

渐渐清醒下来,她记起来这是水的味道,她则还活着。

“你真顽强,三天了,居然还活着。”断尘虹没想到,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三天,居然还能睁开眼。

她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这是在对他挑衅。

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断尘虹,此时也会生怕,他妥协的给她松绑,已经不怕她会做出什么,因为她看上去很虚弱。

虽然是女流,但是黄泿笙的心似是铁做一般,绳索松绑了,可她依旧站立着。

“你倒是做杀手的好苗子,可惜了,你再没成为杀手前,就已经要死了。”断尘虹见她眼睛里的仇怨,即使她无能为力,但是那股杀心确实表露得很明显。

可能是想让他的两只眼睛记住现在的她,等她死了之后,她的鬼魂必定会缠绕于他。

杀手本身就是他在地狱路上的半只鬼,看黄泿笙的神情,很是嘲讽。

没有力气能使得她说上话,她一个倾倒,倒在了断尘虹身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就是想要撞倒他。

断尘虹能让一个要杀的人活到现在,已经是忍受了太多,如今这个人就这么倒在他怀里,他一把抱住,忽然心惊了一跳。

他害怕这个人死去,他死了,那陈良怎么办,或许过不了太长时间,陈良需要她的血,那时又该怎么办。

陈家,陈良看着面上红润的小婴儿,他还小,就如自己拳头一般大。

他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想要惊醒这个正在甘眠的婴儿,可他又不舍得,这个脆弱的生命,来得可贵,生怕叫不醒。

陈琰在一旁开心得不得了,不管这是谁的孩子,他都是爷爷,这个孙儿太惹他疼爱,顺走一边,唱起儿歌。

床边上,陈良做了起来,李雪婧起身,她恢复得不错,看到陈良无碍,他也放心了。

“良,你来了,有没有找到黄姑娘。”李雪婧一直对黄泿笙的失踪愧疚,因为看到陈良如此,她也不应该让黄泿笙如此伤心欲绝来成全他们。

这就像是被施舍来的,见到陈良看孩子的那一幕,她满足了。

原本还一脸柔情的陈良,忽地沉静下来,看起来他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他马上笑了起来,信念道“会找到的。”

没有找到,就是没有,心理的伤,再怎么掩饰,不代表它没有,李雪婧清楚这一点,她现在无能为力,只能忧心,她也想自己可以帮到什么。

“你放心,好好养好身子。”陈良明白她是好意,这还让她操心了,他一个四处游荡的人,倒是对不起这个痛苦承受的人。

陈良看过李雪婧,自己病情好转,他觉得自己太过于张乱,所以才导致的晕厥。

黄泿笙一直没被找到,他就一时难以得安,而且时间拖得越久,他的心便越往深处疼痛。

时间持续了半个月,一座亭子里,黄泿笙终于得见了阳光。

她看着自己的腿,已经被挑断了筋骨,无法联通,支撑不起来。

这是断尘虹想到的最好办法,他没有杀掉黄泿笙,而是用另一种办法限制住了她。

满是沧桑的黄泿笙,脸上的头发吹乱,她的神情,生不如死。

微阳照在她的脸上,良久之后,她问道身旁陪伴她的断尘虹。

断尘虹戴着面具,安静地朝着夕阳望去,那里急剧吸引力,这让他想起和那个女孩在山野上奔跑欢快的样子。

“你何时动手杀我?”安静了好一会,黄泿笙很沉静的语气“都快一个月了,你玩够了吗?”

断尘虹被她说话打破的沉静而转头看向他,一会儿他说道“我没有玩你,我只想杀你,杀你之前,我要让他忘掉你才行。”

黄泿笙冷笑,从杀手口中,她得知陈良还在念着她,但越是如此,她越是被时间在断尘虹这里被折磨。

“你能告诉我,我爹他怎么样了吗?”黄泿笙另外打听。

“他啊?和那个陈良一样,再找你。”陈良不以为然道“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越是这样,你就多活一天,你会恨他们吗?”

他忽然想到有趣的一点“这是爱产生的痛,哈哈,有趣。”

“你不也是,他们不死心,如果这辈子都找下去,你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

“又或许,你担心陈良因为没了你,他没了解药,一旦毒发就注定死了。”

黄泿笙冷静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情绪,她似是累了,听累了,说累了,想累了,一天只有黄昏时候会醒来,看看这世间微末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断尘虹会笑的眼睛,此时觉得杀人没有折磨人更有趣,他很享受这个过程,更是对黄泿笙这个人有了兴趣。

他特意去调查她的过去,了解她与陈良的情感,也知晓了医仙的往事,这件件下来,原本被祝福的两个人,硬生生因为他,互相受到伤害。

一个因为她而忧心,毒便时常发作,一个因想让他活着,努力的活下去,被废了腿,求生之能摧使她即使面对丑陋的面具,也要咽下血腥味般的粗食。

一日,黄昏来到,断尘虹说了自己的一些经历,他对黄泿笙说“我只会杀人,没有仇没有怨,我也想有一天,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人。”

“像你们断幽阁的杀手,不都是为了钱吗?”多次和断尘虹说话,谈论彼此过去,断尘虹坦荡一些,说了断幽阁的规矩与她听,黄泿笙也就这样笑他。

“你错了,他们杀人是为了钱,想要有一天自由自在,可我不是,我将来要继承这个组织,我没有自由,我的路是注定的,一辈子无缘由的去杀人。”

“那我是什么缘由,让你这个杀人的人,明要杀我,然迟迟不动手。”黄泿笙刚说完,就想起自己犯了糊涂,他这一次是有缘由的,就算她想知道,他会告诉他吗?

于是就试探他道“那她是你什么人,为她办事,你能得到什么,我想你是有缘由的吧!”

断尘虹听她这么一说,于是想了一番后说道“是啊,所以说你特别一些,我之所以这样对你,那是因为只有她好了,我才会好。”

“你好?你喜欢她?”黄泿笙实在想不明白这杀手究竟为何会帮李雪婧,听他口气,她第一想到的就只有情。

“随你怎么说,我们都是为了成全一些人,而舍弃自己,不过你比我傻,因为你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而我,只要她不走进我的世界,就是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断尘虹说完这一番话后,情绪低落了起来,这一次不等黄泿笙睡去,他主动终止了话题,暂避离去。

李雪婧在夜深的时候,忽然一场梦将她惊醒,阿久就候在她的身旁,陪伴着她。

“夫人,你怎么了?”李雪婧的惊醒,也惊醒到了趴睡床边的阿久。

李雪婧呆呆的看着阿久,良久之后,她木然。

“阿久,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五年。”说完阿久笑了笑。

李雪婧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嘴角颤抖着说“五年!”

她的眼眶饱含泪水,下一时间,她抱住了阿久,痛哭流涕“久儿,我怕。”

“夫人,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有阿久在。”

“阿久,你怕死吗?”冷冷语气,陷入宁静。

“夫人,你问这个干嘛?”阿久冷静地回答道。

“没什么,就是想多看看阿久,梦里找不到阿久,害怕!”李雪婧拾掉泪水,开心的笑了。

遮住眼的杀手,抱着裸身的女子,将她放入澡盆,而女子半分无法动弹。

他解开女子僵住的穴道“你快洗,完了好睡觉。”

不知道他是在伺候她还是想让她死得好看一点,半分人性不存的断尘虹,此时场景是温柔的。

他是一个男人,面对如此娇体,还能出于礼举,不窥视色相,他本无心,亦无意,腿脚是他挑掉的,黄泿笙也半分不敢相信,他会做出那般残忍之事。

蜷缩在浴桶里,把头埋进水里,想与空气隔绝,半分的温柔没有了,断尘虹拎着她的长发,把她揪出水面。

“你想死吗?”断尘虹呵斥他。

黄泿笙一声冷笑,一个一心想早点杀她的人,百般愚弄她。

透过黑纱布,黄泿笙左瞧右瞧,逼近他道“看得见就看得见,装什么君子。”

遮了眼的断尘虹与没遮眼的他,一模一样,举止动作如流水一般,自如轻松,这让黄泿笙一眼就猜他看得见。

断尘虹也不想解释,他行走夜间,不靠眼睛,也能通过感知来知悉周边,这种能力是他在断幽阁的黑谷中练出来的。

黄泿笙被他制住,明知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仍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恍若全部画面都被捕捉眼中一般,断尘虹一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觉得我辱你清白?”

“你是个杀手也就罢了,还是个流氓,断我腿骨,扒我衣服,杀我不杀,什么都能看见还装模作样,你这是拿我当做什么。”黄泿笙瞪眼。

咧嘴开笑,断尘虹一副坦言“都是要死的人,还在乎这些?辱你又如何。”

“那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死?”黄泿笙露出疯样“是的,你知道我会配合你当药人,我们也各取所需,反正也是一死,但是你辱我,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是真的看不见,你爱信不信。”断尘虹深吸一口气,黄泿笙这么一冲动,让他冷静地面具下,口气也会妥协“你多日不洗澡,你无所谓,我可受不了。”

“你……”黄泿笙抬手指他“你让我活着,日后必让你死在我手上。”

“好啊,那你得先站起来再说。”断尘虹冷笑离开。

黄泿笙抱着身子哭泣,她的腿动不了了,如今已经是废人,能支撑她活着的,就只有陈良。

她愧对父亲的养育之恩,落在杀手手里,她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见不到父亲,只会想他孤身一人,会是多么难过。

她想过求杀手放过自己,可以已经完全无可能了,杀手果断的行径,无半分怜香惜玉,废她腿脚,如今她已无计可施。

一个连面都见不着的人,怎么会对她网开一面,她的心思里,就只有等死,能在死之前,发挥一点价值,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被抱上床,这种残废丧失的行动能力,全由断尘虹帮她做,每次在断尘虹怀里,她都想挣脱,她厌恶这个男人,此时还如此亲昵的场面,心里谩骂他千百遍,可她又能如何。

谁来拯救她,如果她的生命是一抹烛光,此时已经快被掐灭,在最后的温热里,哪怕一点尊严也不留。

夜梦里,她双眼闭不下去,她就这样一宿的想事情,无法辨别她是在做梦,还是睡不着。

等她再醒来,红日看起来像早晨,但是凌晨的寒冷她半分没感觉到,反倒是一股来自心的凄凉,风吹心,那丝温热是落日下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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