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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看书 > 五代十国演义 > 第二十回 黄巢称雄长安城 僖宗巡幸成都府

第二十回 黄巢称雄长安城 僖宗巡幸成都府 (第2/2页)

朱温一声令下,伏兵四起,霎时喊杀声震天。诸葛爽狼狈逃走,丢弃铠甲、兵器、马匹无数。

朱温派人劝诸葛爽投降大齐。

诸葛爽这个人,虽然是诸葛亮之后,却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年轻时在唐朝做过小官,后来被撤职,靠乞讨唱曲为生,十几年前曾经跟随庞勋在徐州造反,后来官军讨伐庞勋时,被李克用讨伐,他见形势不妙,就投降了唐朝。前不久,李克用叛乱,他还率兵讨伐李克用。

现在,他看见黄巢的军队很厉害,杀进京城长安了,僖宗皇帝也下落不明,干脆就投降了大齐。

于是,黄巢任命诸葛爽为大齐的河阳节度使,命令他马上就前往孟州到差。

唐朝那边,因新任河阳节度使李琢去世,乃任命神策军将领罗元杲,做这个河阳节度使,现在也来争夺孟州。

这个罗元杲是什么人?就是前面我们说过的,田令孜暗中布置退路,推荐了四位心腹人选,分别担任三川统帅。僖宗皇帝说,三川统帅的职位,只有三个,现有四个人,如何选择?田令孜乃建议赌球选帅,名列第四名的不得升迁。这罗元杲就是被淘汰的那个第四名。

赌球选帅事件过了大半年后,黄巢已入东都,唐廷命罗元杲为河阳节度使,命他去抵御黄巢。

当下两军迎战,不料罗元杲的部下,所有将士们,都脱下铠甲,丢弃兵刃,去迎接诸葛爽。

罗元杲非常尴尬,再坚持下去命就没了,只得孤身一人狼狈逃往皇帝所在的方向。

却说田令孜率领着僖宗皇帝的车驾,一路西逃,日夜奔驰,不敢多休息,生怕被黄巢的大军追赶上。

因为逃难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准备,携带的马匹、车辆、粮草都不足,甚至连吃饭、喝水都没有保障。

一干人等,逃跑了好几天,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京城西面,人烟稀少,物资难以补充,除了僖宗皇帝及三个皇妃、还有田令孜等人能满足供应,其他所有人,就是那福王、穆王、泽王、寿王四位王子,都不得温饱,几天下来个个都面有饥色。

一开始,刚刚逃出京城的时候,四位王子也有马车可坐,后来有些马车坏了,官职低的只好下车步行。最后就只有唯一一辆马车,还能勉强行走,这时就只有唐僖宗李儇(李俨)和三位皇妃,大家挤这一辆车。

另外,只有田令孜有马骑,其他人包括四位王子都只能步行,自己走路。

这四位王子,自小都是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最小的寿王李杰,今年只有十四岁,体力不支,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想休息一会。

刚好田令孜骑马过来,挥舞马鞭,啪地一鞭打在寿王身上,催促道:“你不想活啦?快走,快走,黄巢的大军马上就追上来了!”

寿王李杰嚷道:“脚都走痛了,再也走不动了,给我一匹马吧!”

田令孜怒骂道:“异想天开,深山老林,哪里有马!”啪啪又甩了两鞭,赶他上路。

寿王李杰心里恨极了,小声骂道:“狗宦官,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来了!将来落到我的手里,定将你碎尸万段!”当然了,他的声音很小,自以为谁也不可能听见。

田令孜回头怒道:“你嘴里嘟囔什么?”

李杰吓了一跳。这阉贼,他耳朵这么好?连忙道:“没说什么!”

僖宗皇帝一行人一路逃难,这一天来到武功县地界,忽然前面烟尘起处,军旗闪动,刀枪晃眼,有一队兵马,拦住了去路。

唐僖宗李儇(李俨)吓得不清,以为遇到了黄巢大军。

田令孜壮胆策马上前,尖声娇叱道:

“你们是什么人,是来保驾的,还是来劫驾的?”

对面闪出一位文官,身穿绿袍,一看就知道级别不高,答道:“微臣是来保驾的。”

田令孜喝道:“既然是来保驾的,皇上在此,还不赶快下马接驾!”

对面那人立即就下马跪下,口称:“万岁,微臣保驾来迟,请万岁恕罪!”

那人还献上一批车辆、骡子、驴和马匹,马车上还装满了各种食物。

唐僖宗李儇(李俨)一些人饿了几天,这才得以大快朵颐,饱餐一顿。这些食物,当然都是普通民间饮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僖宗皇帝却觉得分外可口。

唐僖宗李儇(李俨)吃饱喝足,才顾得上问他:“爱卿!你是什么人?”

那人非常恭敬地回答。原来他是汉阴县长李康,听说当今皇帝外出逃难,于是备下一些饮食,装上马车,星夜兼程,送到中途,刚好在这里碰到。

唐僖宗李儇(李俨)问道:“此地是汉阴县么?”

李康答道:“此地乃武功县也。汉阴县在兴元东部,在此地东南,大约三百里路。”

唐僖宗李儇(李俨)觉得奇怪,问道:“爱卿,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县长,汉阴又远在东南三百里,不可能听说我们的出巡的路线,你如何能想到备下饮食,来此中途迎候?”

李康道:“臣确实想不到,也不知道陛下西幸之事。这都是太常博士、度支员外郎张浚先生的计划。张公此前避乱汉阴,教我如此。”

唐僖宗李儇(李俨)听说过这个人,常年在终南山一带隐居修行,是个天下知名的隐士,枢密使宦官杨复恭曾经推荐他,在朝廷做过太常博士、度支员外郎,后来辞官不做了。

于是唐僖宗李儇(李俨)命令李康马上回去将张浚招来,任命为兵部郎中。对李康也封赏有加。

唐僖宗一行继续逃难,走到骆谷,正好前任宰相郑畋出镇凤翔节度使,听说僖宗皇帝逃难至此,在路旁迎候,说:“臣郑畋有罪啊!臣忝居相位多年,没有当好差事,竟然让盗贼黄巢这疥癣之疾,养成心腹大患了!长安失守,实是臣的罪过!请将臣赐死!”

君臣抱头痛哭,不免一番唏嘘嗟叹。

唐僖宗李儇(李俨)流泪道:“爱卿请起来!这不是你的过错,全部都是卢携、高骈二人,玩忽职守,养寇自重。朕责问卢携,不料那家伙吃毒药自杀了!”

郑畋问:“什么,卢携自杀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陛下这是要往哪里走?此地离凤翔不远,请陛下西行去凤翔,就在凤翔住下,召集全国兵马,指挥讨贼。”

唐僖宗李儇(李俨)道:“巢贼势大,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朕不想离盗贼们太近,让你们投鼠忌器,有后顾之忧,朕计划南下兴元府(汉中),招募援兵,卿可联合邻道兵马,收复长安,共立大功。”

郑畋知道僖宗皇帝怕死,必然不肯留下,心想你逃就逃吧,不过得给我授权,让我能够名正言顺地指挥啊,于是启奏道:“陛下,臣一心报国,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陛下无东顾之忧。然而,您此去路途遥远,奏报不便,临机不能及时得到圣旨,陛下委托微臣收复京城,剿灭黄巢逆贼,还请授予微臣兵权,以便微臣便宜行事。”

唐僖宗李儇(李俨)道:“只要对社稷有利,任卿自便!”说罢,当即恢复了郑畋的宰相职务,又给了他一大批空白诏书,叫贴身宦官拿出玉玺,盖上章,允诺郑畋有权墨敕除官。

又看官问了,什么叫墨敕除官?

唐朝的诏书,也叫敕书、诏敕,或者民间俗称为圣旨,一律以红色墨水书写,然后盖印。

而墨敕,就是预先给你盖好印章的空白诏书,上面的内容你可以用黑色墨水书写,你随便填写,与正规的诏书一样有效。

那么,郑畋对立功人员进行嘉奖,任命某人什么官职,调动什么兵马,都不用上奏,直接生效,这就叫墨敕除官。甚至郑畋就是杀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可以先斩后奏。这是给郑畋下放相当大的权力了。

在骆谷这个地方住了一夜,郑畋给唐僖宗李儇(李俨)补充了一些人员、马车、马匹、食物、粮草等等。唐僖宗一行逃难的人马遂翻过秦岭,再向南边的兴元府进发。

郑畋送至十里外才回来。回来后他立即召集凤翔众将领开会,讨论讨伐黄巢的事情。

将佐齐声道:“草贼势大,现在我们没有力量讨伐黄巢。如果万一黄巢大军来进攻,我们连防御的兵力都不足。只能先召集诸道兵马,等他们到齐,慢慢再图谋如何剿灭黄巢,收复长安,恢复大唐。”

郑畋勃然大怒道:“诸君想要我郑畋投降草贼么?”

话没说完,突然一口气上不来,口吐白沫,紧咬牙关,翻着白眼,晕到在地。

将领们赶紧将他抬到床上,又找来郎中,煎药灌了下去,好半天才苏醒过来,但半边身子还不能动弹,嘴巴也不能出声,只是不停发出嗯嗯的声音,双眼不住流泪。

将领们见节度使大人如此情形,不禁良心发现,大家纷纷表态:“愿意听郑大人调遣!”“绝不怕死,绝不投降黄巢!”

如此等等。

郑畋用手抚摸一下额头,又艰难地挥一下手,叫他们退下。

第二天将佐们又来问候,郑畋仍然不能说话,将佐们叹息而出。

忽然,朝廷派来的监军宦官袁敬柔,召集大家一起去喝酒吃饭,将领们应召而往,只见监军宦官袁敬柔满脸堆笑,陪着一位黄巢派来的使者。

宴席已经备好了,饭桌上有各种美酒,菜肴也非常丰盛,还有乐队演奏,舞姬献舞,音乐婉转悠扬,大家不胜惊愕。

这时,监军宦官袁敬柔清清嗓子,尖声细雨对大家宣言道:“现在大齐国已经成立了,新天子已经颁下诏书,只要咱家归顺,就既往不咎,大家都官复原职,咱家等理应向大齐奉表称臣,只因节度使郑大人得了风痹之症,由咱家代为署名,草呈谢表。”

话音刚落,将领中间忽然有人发出哭声,霎时间大家都痛哭失声,嚎成一片,泪洒满堂。

黄巢派来的使者大惊,问:“这是何故?你们大家为何如此感动呢?”

幕宾孙储道:“我家节度使郑大人得了风痹之症,不能接待贵客,所以大家难过呢。”

黄巢的使者也觉得扫兴,吃完饭匆匆离去。

当下即有人报告郑畋。郑畋忽然从床上一下子跳起来,风痹之症竟然就好了。

郑畋说道:“人心尚未厌唐,黄巢逆贼从此授首了!”

原来郑畋这病啊,是装的。之前假装得了风痹之症,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都是装出来的,只是借此激励众将士,也试探大家对朝廷的忠诚度,虽说有点狡诈,却是一片忠心。

于是郑畋立即召集众将佐,告诉他们,什么是顺,什么是逆,什么是忠诚。众人全体听命,于是大家歃血与盟,各人依次刺破手指,流出一点血,滴在酒里,一人一碗喝了,发誓效忠大唐。

郑畋命人写就表文,派亲将送到唐僖宗行在。

有看官问了,什么是行在?这行在,指的就是皇帝外出时的临时所在地,相当于与现在所谓的“流亡政府所在地”。

郑畋又向全国各藩镇,发布檄文道:

凤翔陇右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充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畋,移檄告诸籓镇、郡县、侯伯、牧守、将吏曰:

夫屯亨有数,否泰相沿,如日月之蔽亏,似阴阳之愆伏。是以汉朝方盛,则莽、卓肆其奸凶;夏道未衰,而羿、浞骋其残酷。不无僭越,寻亦诛夷。即知妖孽之生,古今难免。代有忠贞之士,力为匡复之谋。我国家应五运以承乾,蹑三王之垂统,绵区饮化,匝宇归仁。十八帝之鸿猷,铭于神鼎;三百年之睿泽,播在人谣。加以政尚宽弘,刑无枉滥,翼翼勤行于王道,孜孜务恤于生灵。足可传宝祚于无穷,御瑶图于不朽。

近岁螟蝗作害,旱魃延灾,因令无赖之徒,遽起乱常之暴。虽加讨逐,犹肆猖狂。草贼黄巢,奴仆下才,豺狼丑类。寒耕热耨,不励力于田畴;媮食靡衣,务偷生于剽夺。结连凶党,驱迫平人,始扰害于里闾,遂侵凌于郡邑。属以籓臣不武,戎士贪财,徒加讨逐之名,竟作迁延之役。致令滋蔓,累有邀求。圣上爱育情深,含弘道广,指万方而罪己,用百姓以为心。假以节旄,委之籓镇,冀其悛革,免困疲羸。而殊无犬马之诚,但恣虫蛇之毒。剽掠我征镇,覆没我京都,凌辱我衣冠,屠残我士庶。视人命有同于草芥,谓大宝易取如弈棋。而乃窃据宫闱,伪称名号。烂羊头而拜爵,续狗尾以命官。燕巢幕以夸安,鱼在鼎而犹戏。殊不知五侯拗怒,期分项羽之尸;四冢既成,待葬蚩尤之骨。犹复广侵田宅,滥渎货财,比溪壑以难盈,类乌鸢而纵攫。茫茫赤县,仅同夷貊之乡;惴惴黔黎,若在狴牢之内。固已人神共怒,行路伤心。

畋谬领籓垣,荣兼将相,每枕戈而待旦,常泣血以忘餐;誓与义士忠臣,共翦狐鸣狗盗。近承诏命,会合诸军。皇帝亲御六师,即离三蜀;霜戈万队,铁马千群;雕虎啸以风生,应龙骧而云起。淮南高相公,会关东诸道百万雄师,计以夏初,会于关内。畋与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节度使仇公遇等,已驱组练,大集关畿;争麾陇右之蛇矛,待扫关中之蚁聚。而吐蕃、党项以久被皇化,深愤国雠,愿以沙漠之军,共献荡平之捷。此际华戎合势,籓镇连衡,旌旗焕烂于云霞,剑戟晶荧于霜雪。莫不持绳待试,贾勇争先;思垂竹帛之功,誓雪朝廷之耻。矧兹残孽,不足殄除。况诸道世受国恩,身縻好爵,皆贮匡邦之略,咸倾致主之诚。自函、洛构氛,銮舆避狄,莫不指铜驼而皆裂,望玉垒以魂销。闻此勤王,固宜投袂。更希愤激,速殄寇雠。永图社稷之勋,以报君亲之德,迎銮反正,岂不休哉。

之前,郑畋不是拿到了一些空白诏书吗,他就用朝廷的名义,派遣大量使者,到附近各个战区,约各个节度使,大家都要派兵到凤翔一起,联合进兵讨贼。

附近各战区的节度使,之前听说京城长安陷落,唐僖宗出逃,下落不明。有人说皇上跑了,有人说皇上被黄巢抓了,甚至有人说皇上已经遇害。

还有很多小道消息,说唐朝那个那个大臣投降黄巢了,官复原职,甚至还升官了;或者那个那个大臣不肯投降,被黄巢处死,全家都死光了!一时半会也没法核实,不知道真假,弄得大家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家又陆陆续续接到黄巢派使者来招降,有人就投降了黄巢,没投降的也拥兵观望,龟缩在自己的辖区,不敢出战。就算有心出战,也不知道如何出战,上哪儿出战,跟谁作战。

就在大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接到郑畋的檄文,才知道当今皇帝跑得快,没有被黄巢抓到,安全得很。

各位节度使都仰慕郑畋的忠义,纷纷率兵前来与凤翔的军队汇合。还有之前分别驻扎在关中各地的中央禁军,不下数万人,也来响应郑畋。

慢慢很多官军都集结到了凤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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