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六七看书 > 执念,以爱之名 > 第5章 世界只是表象

第5章 世界只是表象 (第2/2页)

望着他的茫然……他是真不知道啊。他不知道我气自己更气他,气他令我陷入如此境地,如此不堪,刚才一度扮演一个不是我的女人,蹩脚的夸张。

为什么我要用那种方式来宣告占有?为什么宁可自我拉低也不愿直言不讳质问那女人不断纠缠居心何在,以及明白告诉她不要痴心妄想?是为了世德的颜面还是我自己爱面子、心软、软弱,不愿把人想太坏,不被逼到极致不轻易与人冲突?怕世德看到我不可爱的样子不喜欢?还是——不直言不讳是为了息事宁人,怕挖出什么更加不堪的东西来?不知道,也想不出,只是那一瞬间犹如被附体,那样说那样做了。是潜意识觉得,这是应对与解决的最有效方式?

所以就如此糟践我自己?

世德曾自以为甜蜜亲热地唤我老婆,被强烈制止。我如此反感未婚男女以夫妻相称,名实不符份位不正,不伦不类又低劣愚蠢,但刚才我却唤他老公。斯文扫地,把自己降格到这个水平上。

“如果你处理得当,不留后患,没有继续暧昧的余地,如果你没有一直在这个女人的事上撒谎,那我现在根本不会在这里,要用这种方式来扞卫领地。”气怒交加,我的眼泪都要下来。

世德过来搂我,温柔安抚,“好了好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宝贝不生气。现在你放心了,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

鉴于今天已经做了这样一件不可爱的事,我揣测一个聪明女人——虽然聪明女人现在绝不会在这里——的做法是此刻必定会收拾心情、忘记不快、回到当下,绝不会任性地继续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于是点点头,给台阶就下,任他搂着。同时很明白,他是因为理亏才如此好声气,如今既已一切满足我,遂了我的心意,便不会再觉亏欠,若我还得寸进尺使小性,只怕他立刻耐心告罄。

如今我已明白一个人在何时会学乖、愿意学乖。——通常只在对另一个人太过在意、十分看重之时。所谓投鼠忌器就是这样了。

“还要去片场拍剧照吗。”世德问。

我摇头,并补充,“也不回工作室。”

“那我们就去健身,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练。”摄影是体力活,他一直说我需要多些力量,适当增加肌肉会更健康。

回世德公寓换了衣服去健身房的路上,他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我一边察言观色——难免有些刻意讨好,一边想,大约这件事就这样完结了吧,不由松一口气。

但是显然,我高兴早了。

才到健身房,世德便收到那女人消息,责备说,“你没必要这样做,带她来向我示威。”

“示威,为什么这样说?”我向世德要解释。

“不清楚,可能只是随口说。”

话音未落,我已约略脑补出整个事件的大半拼图,暗暗心惊,竟自不愿再追问。

世德兀自懊恼,“这下连朋友也不必做了。”

我只作未闻,淡淡说,“今天我练肩,需要做哪些动作?”

他反应过来,开始认真教我。

我丝毫没有怀疑世德的判断。以今天会面的情形,即便是寡廉鲜耻的女人,朝世德发泄抱怨几句也该偃旗息鼓了。我能够出现,世德的态度立场已如此分明。难得那位大姐终于淡出,真是再好不过,我对此毫无异议,且盼她速速远离我们的国土,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有生之年再也不必相见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下辈子也千万不要遇见,最好永生永世、无量阿僧只劫都不要出现在我的意识与世界里,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后来的世德表现如常,和我一起健身,我们有说有笑,结束后吃饭、回来、睡前看一部电影,甚至还做了爱。但我知道他的平静只是假象,如同我的平静也是伪装。

冬至后才伏击而出的蚊子,犹如升平假象下掩藏的暗桩,又像一往情深背后的暗渡陈仓,扰破长久来的美梦。

照说即便是深城,12月也不该还有蚊子,但晚上好容易睡着后,我终于又被蚊子叮醒。而身畔世德显然毫发未伤,似乎沉睡正酣。

这时我有了一个顿悟。

如叔本华所说,世界是我的表象。那么蚊子其实是内在世界在表象世界的反映,内在的扰乱显相为外在的蚊虫叮咬,提醒内里有道坎尚未过去。

我望望世德,他真的睡着了吗?我想不只我,他也如此,只是我们都强作镇定。

事情发生太快,从24小时前——昨晚那女人约世德见面而他答应我绝不独自去见,到今天他准备独自去而最后我和他同去,短短一天,深城十二时辰,发生多少转折。世德像困兽,抑或牙膏,一点点挤出实情,开始承认有暧昧……是因为瞒不住了,还是怕见面后终究败露,抑或良心发现对我有愧疚,不得而知,而我之前竟也从未想过要问他。现在最佳询问时机已经错过了,既然当时未问,现在事过境迁、尘埃落定,一切追问都像追究,像翻旧账,是情侣间的大忌,何况天知道我有多希望这一页赶紧翻过去。

但那女人竟然说世德带我去示威。潜台词是什么呢,世德为什么要向她示威?“示威:显示威力;有所抗议或要求而进行的自身力量和意志显示”。世德需要显示什么威力,又有什么要求未被满足而需抗议?难道……

制止自己想下去,不要深究。对于伤口,最好的方法也许就是不要再去触碰,等待自行结疤、脱落。而世德,是不是也落下了某处创伤呢,又需不需要包扎?

习惯性地,我想离开。一种类似兽类的习性,每当受伤就只想悄悄躲回自己一个人的地盘,孤独地与世隔绝,安静地舔舐伤口,然后修复更新完毕再意气风发地啸傲于山林。

但兽是为了在强敌环伺的环境下保持强大,不给敌人可乘之机,我保持强大所为何来?

我并没有敌人,也没有什么个人恩怨,连商业竞争也谈不上对手两字——工作室走一条与别人不同的道路,少有人走,连同道都少有,何来敌手。可是为什么我不愿展示脆弱,只以强大示人?这里面一定有点什么是我还不知道不了解的。

真正强大的人,应该是对自己的脆弱性泰然处之并不隐藏的,强大到不怕别人知道自己的脆弱。如若没有太阳神阿波罗的帮助,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恐怕不会知道阿喀琉斯之踵的秘密,阿喀琉斯也不会命丧毒箭——那么阿喀琉斯是真的强大吗,他惧怕人们知道他的致命之处在脚后跟吗?我不知道。

为什么我一定要表现出强大、无坚不摧的样子,是为了隐藏什么不愿被人知道的弱点或缺陷吗。那个我想隐藏的弱点或缺陷是什么。我,这样一个自以为无所畏惧的“太阳的黄战士”,这样热爱真实和勇敢之人,会有东西不敢袒露?

啊,我,我,我,没完没了的我,这个我还有太多秘密。

中午,我扮演了一个不是自己的角色,现在,伪装着一个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的那种人:睿智、英明、大度、不翻旧账、既往不咎、只在当下。不再依照惯性沉浸于自己的情绪里,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甚至要弄清打翻的原因与责任归属……不,我不再想这样。从确定世德是想要的那个人那天起,我就一直想要做一个更好的人。

通常许多人,你和他在一起,会有的感觉是他根本配不起你的好,根本不值得也不能认真好好相待,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恰当、他最承受得起的对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恶人自有恶人磨才是正确的投桃报李,否则会纵容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继续混蛋下去。

但是世德,世德是唯一好到令我担心自己不够好、想要更好的人。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