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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拿走我的杏仁核 (第2/2页)

我昨晚失眠了,脑海里一直沉浮着你的音容。我一想到你,就莫名地渴望去呵护你,去陪伴你。别因为我这样说而忧烦,因为我会尊重你的,可是就像我在诗里表达的,我不知道意外和爱情哪一个先来,对你的情感就像海啸一样猝不及防地扑过来。我难以去伪装自己,也许我应该表现得内敛一些,圆滑一些,一点一点地接近你,感动你,可是我心里的真挚是如此强烈,如此抗拒披上虚伪的华服。在冥冥中,就像上帝给我预兆一般,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们的脚下会盛开绵延的快乐的花朵,如果你把手放在我手掌里,如果你挨近我,贴着我的胸膛,你就不会有疑虑了——我的心就像一座充满鸟语花香的孤寂的岛,多少年来就只为爱情的船而守望!也许,你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应和悸动,我们就像乐器上的两根弦,发出的是不同的音调,可是我宁愿你冷漠地看我惆怅,也不愿因为我的沉默而和你错过可能的应和。

时间是去年的9月5日,而我已完全想不起当时发生些什么,以致于世德发来这段文字。似乎是因为我的冷淡?

他都是写在备忘录上,然后截屏发我,被我以图片形式一一保存下来。我删除了他、清空了手机,然而这些稍早的诗歌和文字,却早已同步在云空间里。谢天谢地。平安夜我太冲动,一怒之下删掉手机所有世德写来的诗歌、文字,损失了许多尚未来得及同步的。

这段文字的真诚,远远超过他的决心书与他后来不断改变的说法。这才是发自肺腑。所以并非我敏感挑剔,实在是差别十分显着。

之后是24日的一首诗:

致我唯一的爱——嘉叶

不,我不是在对你凝望

我是在静赏一朵玫瑰的盛放

就像朝阳揉进了第一缕光

在我眼里诏示着欢畅的馨香

不,我不是在和你倾谈

我是在迷醉一只夜莺的鸣啭

就像它痴痴守望在夏天的门前

对朝思暮想的爱侣深情地召唤

不啊,我不是在贴着你的心胸

我是在一个无垠的海洋里畅泳

就像海底隐秘的多少奇珍异宝

多少柔情蜜意,在你心里翻涌

……

我不能再看下去,不能再去看留存下来的其它“物证”,生生忍住了想要去重温的冲动,我知道这无疑于饮鸩止渴。割断所有与过去的联系,断绝回忆,才是明智与该做的。

手指勾选了所有“物证”,这些世德曾经的爱的宣言,想要像对手机做的那样——一键删除,然而终究下不了决心。我没有他的狠心,他可以毫不手软地删除一切。那样过塑的台历,厚厚的十几张,不知他是用怎样的力气撕毁,怎样保证一张张人脸都不再完整,破碎成无法拼凑的残片。

不,我做不到。现在还做不到。

也许终有一天可以。

现在,能够做的,是强行让自己接受现状,接受这所有的丧失。

我失去的,又何止世德和这段恋情,还有那个——和他在一起时的我。

马丁·布伯说,“我在和汝的关系中成为自己。我通过成为自己,来与汝对话。所有真实的人生皆是邂逅。”布伯所说的邂逅,不是在事物表面徘徊,而是深入事物内部的体验,甚至交融。经历过如此邂逅的人,已经和经历之前不再相同。用艾·弗洛姆的表达,即,我存在于与你交往的经历之中。

与世德邂逅之后的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个新的我——偏偏,我非常喜欢这一个。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爱情在我里面活着。

爱情还活着,但是爱人已经不再了。

哪种失去最痛呢,是失去一个自己爱的人,还是失去一个爱自己的人,是失去一段关系,还是失去关系中的自己?我的头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厘清。梦露曾说,自从和世德在一起,我整个人变温柔了。那么以前我是什么样子呢,凌厉、紧绷?我不知道。一个人要如何跳出自己去看自己,既然身在此山中,又如何去识庐山真面目。

大平说接纳不意味着忘却或没有悲伤,是理解了所发生的一切,明白过往已无法改变,也不想要再改变。可是我理解吗,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不,我不理解。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离奇。我明白痛苦是因为抗拒,抗拒不愿接受的一切,抗拒这一结果,不想认输,不愿服输……是的,过往已无法改变——但——

现状呢,也无法改变?不想要再改变?

大平没有说他的哀伤三周期是否线性发展,会不会逆转,我也不想去问他,以免听他啰嗦。但依据亲身感受,恐怕这三周期并无时间顺序——有时当我庆幸自己已经开始思考接纳的可能性,庆幸正身处哀伤的第三阶段,以为终于要苦尽甘来时,一个回忆的浪头打来,又被重新掀翻在地……

时间于我已不再是时间,只是周期,失去计时的意义,成为计量哀伤的刻度。

我在这些周期内游走,一忽可以心平气和接纳一切,一忽又愤懑不平对世德充满憎恨,一忽又哀切不能自已感受到无法承受之重。

我们的爱情太短暂,尚未来得及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消磨殆尽,便被迫戛然而止,于是痛苦与失落令人格外难以承受。而我们的美好却太多,在失去以后的时间里一再咀嚼、发酵,变得越来越回味绵长……

这灵魂暗夜过于难捱,我怕是再也挺不过去了。

真的,为什么没有人拿走我的杏仁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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