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六七看书 > 樊不多奇闻怪谈 > 第26章 九霞霓裳

第26章 九霞霓裳 (第2/2页)

和尚听完又去了裴家。裴勋和裴质还在那儿商量榜单,和尚突然睁开眼,说:“你们俩这是干嘛呢?科举是国家大事,朝廷让裴公主持,是希望他改革旧弊,让有才华的穷苦人也有出路。现在你们这么搞,裴公知道吗?你们推荐的都是些权贵子弟,平民才子和艺人都看不上,这样真的好吗?”

和尚说着,伸出手指,从第一名数到最后一名,一个不差。他还指出了那些权贵家族的恩怨纠葛,都是裴勋他们想掩盖的。裴勋他们吓得脸都白了,忙问和尚想要啥,还拿出金银财宝来诱惑他。

和尚摆摆手:“我老了,要这些有啥用?我就一个老乡,叫翁彦枢,他就想考个进士。”

裴勋他们赶紧说:“那就把他排在丙科吧。”

和尚摇摇头:“不行,非得是第八名。”

裴勋他们没办法,只好答应。和尚又说:“那你们给我写个字据吧!”

结果那年考试,翁彦枢真的考了第八名,和尚说的事儿全都应验了。

十四

王仙客,那可是朝中大臣刘震的外甥。想当年,他老爹一走,他就跟着老妈投奔舅舅家去了。

刘震家有个宝贝女儿,叫无双,比仙客小几岁,两人从小就一块长大,天天玩在一起,像亲兄妹似的。刘震的老婆也常开玩笑,叫仙客“王郎子”。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刘震对仙客和他寡居的姐姐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惜啊,好景不长,王姐姐突然病倒了,病得还挺重。她把刘震叫到跟前,交代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怎么样,你想想看。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和前程。无双这孩子聪明漂亮,我特别喜欢。以后你可别把她嫁给别人。我就托付给仙客了。你要是答应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刘震听了,就安慰姐姐说:“姐姐,您别操心了,安心养病吧。”可是啊,王姐姐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仙客帮忙料理完丧事,就把她葬在了襄邓。

丧期过后,仙客心里琢磨:“我这孤家寡人一个,总得找个伴儿吧,传宗接代也得靠婚姻啊。无双现在也长大了,我舅舅不会因为自己官大位显,就忘了当初的约定吧?”

这么一想,仙客就收拾收拾,上京城去了。那时候,刘震正当尚书租庸使,家里门庭若市,来拜访的人多得是。仙客见了舅舅,就被安排到学堂里,跟那些学生混在一起。虽然还是舅甥关系,但舅舅那边却一直没提婚事。仙客心里着急啊,就偷偷从窗户缝里看无双,哎哟,那模样,简直跟仙女似的。仙客看得眼睛都直了,生怕这桩婚事黄了。

于是啊,仙客就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拿出来,买了好多贵重礼物,送给舅舅、舅妈,还有那些仆人丫鬟。他还大摆宴席,请全家人吃饭。就这样,他在舅舅家混得风生水起,连那些表兄弟都对他毕恭毕敬。

有一次,舅妈过生日,仙客特意买了些新奇的玩意儿当礼物,都是精雕细琢的犀牛角和玉石做的首饰。舅妈一看,高兴得不得了。过了十几天,仙客又找了个老妇人,去跟舅妈提亲。舅妈说:“这正是我的心愿啊,我这就去跟你舅舅商量。”

可是啊,过了几天,有个丫鬟悄悄告诉仙客:“娘子跟阿郎说了你们的事,阿郎说:‘以前也没答应过呀。’看样子,这事儿有点悬啊。”

王仙客一听舅舅家出事儿了,心里咯噔一下,整夜都没合眼,生怕被舅舅家给甩了。但表面上还得装得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一天早上,刘震急匆匆地去上朝,太阳刚出来,他突然骑着马跑回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进门就大喊:“快关门,快关门!”一家人都吓得不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过了好一会儿,刘震才缓过劲儿来,说:“泾原那边兵变了,姚令言带着兵打进了含元殿,皇上都逃出城了,百官也都跑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婆孩子,我得赶紧回去安排一下,叫仙客来帮我管家,我要把无双嫁给他!”

仙客一听这话,高兴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赶紧拜谢舅舅。刘震赶紧收拾了二十驮金银罗锦,对仙客说:“你换身衣服,带着这些东西先出城,找个偏僻的店住下。我和你舅妈还有无双从另一个门出,绕一圈去找你。”

仙客按照舅舅的吩咐,出了城,在一家店里等着。可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他们来。城门早就关了,他往南一看,啥也看不见。没办法,他只能骑着马,拿着蜡烛,绕着城找启夏门。可是那门也锁着,守门的兵士拿着棍子,有的站着,有的坐着。

仙客下马,慢悠悠地问:“城里出啥事儿了?”又问:“今天有没有一百多号人从这门出去?”

守门的兵士说:“朱太尉当皇上了。下午有个人戴着两层帽子,领着四五个女的想出这门,街上的人都认识他,说是租庸使刘尚书。我们不敢放他出去。后来天黑了,追兵来了,把他们都往北赶了。”

仙客一听,放声大哭,只能回店里去了。三更天快过去的时候,城门突然开了,只见火把亮得跟白天似的。一群兵士拿着兵器,喊着要斩那些私自出城的人,还在城外搜朝中的官员。仙客吓得赶紧骑着马跑了,回了襄阳,在村里住了三年。

后来听说京城收复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仙客这才敢回京城,打听舅舅家的消息。他走到新昌南街,正犹豫着呢,突然有个人骑着马过来,在他面前跪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以前家里的仆人塞鸿!

塞鸿本来是王家的仆人,因为舅舅觉得他能干,就把他留下了。两人一见面就握手痛哭。仙客问塞鸿:“舅舅舅妈都好吗?”塞鸿说:“都在兴化宅呢。”仙客高兴得不得了,说:“我这就过去看他们。”塞鸿说:“我已经成家立业了,现在有个小店,卖丝绸为生。现在天晚了,您先在我这儿住一晚,明天早上再一起过去也不迟。”

于是塞鸿就把仙客带到自己家里,好酒好菜地招待他。

夜幕降临,一片漆黑中,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消息:“尚书大人和夫人因为接受了伪朝的官职,都被处以极刑,无双姑娘也被送进了皇宫。”

王仙客听到这个消息,心如刀绞,哭得死去活来,连邻居都被他的悲恸所感动。他拉着塞鸿的手说:“这天下虽大,但我举目无亲,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又问塞鸿:“以前家里的仆人,现在还有谁在?”

塞鸿想了想,说:“只有无双姑娘以前使唤的那个丫鬟采苹,现在在金吾将军王遂中的府上。”

仙客叹了口气,说:“既然无双已经见不到了,那能见见采苹,我也心满意足了。”

于是,他写了一封拜帖,以侄子的身份去见王遂中,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希望能用重金赎回采苹。王遂中非常同情他的遭遇,答应了他的请求。

仙客在城里租了间房子,和塞鸿、采苹住在一起。塞鸿看仙客整天郁郁寡欢,就劝他说:“郎君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谋求个官职,这样才能打发日子啊。”

仙客觉得塞鸿说得有道理,就向王遂中求助。王遂中把他推荐给了京兆尹李齐运。李齐运看在仙客以前的身份上,任命他为富平县尹,负责长乐驿的事务。

几个月后的一天,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中使带着三十名宫女前往皇家陵园扫墓,晚上会住在长乐驿。仙客一听,心里一动,对塞鸿说:“我听说这些宫女都是从皇宫里选出来的,很多都是达官贵人的女儿。我担心无双姑娘也在其中,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塞鸿摇摇头说:“宫女有数千人之多,哪里就能碰到无双姑娘呢?”

仙客却说:“你尽管去,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于是,他让塞鸿假扮成驿站的官吏,在帘子外面煮茶。又给了他三千钱,叮嘱他说:“你一定要守好茶具,不要离开。如果看到什么,就赶快来告诉我。”

塞鸿答应着去了。只见那些宫女都躲在帘子后面,看不清楚模样,只能听到她们晚上喧闹的说话声。

夜深人静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塞鸿一边洗着茶具一边生火,不敢睡觉。突然,他听到帘子后面有人说话:“塞鸿,塞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仙客还好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呜咽声。塞鸿心里一激灵,连忙说:“仙客郎君现在就在这个驿站。他今天怀疑娘子在这里,让我过来问候一声。”

又听那人说:“我不能多说。明天我离开后,你在东北角那个阁子里的紫色褥子下面,有封信,你拿去给仙客。”

说完,那人就走了。突然,帘子后面又是一阵喧闹,有人说:“宫里有人生病了!”

中使急忙要汤药,塞鸿一听,原来是无双姑娘!他赶紧跑去告诉仙客。仙客惊喜交加,说:“我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塞鸿想了想,说:“现在正好在修渭桥,你可以假装是修桥的官员。等车子过桥的时候,你站在桥边。如果无双姑娘认出了你,她一定会掀开帘子看你一眼的。”

仙客照着塞鸿的法子,站在桥边,眼巴巴地等着那些车子过桥。等到第三辆车子经过时,帘子突然开了,他偷偷一瞅,哎呀,真的是无双姑娘!仙客顿时心如刀绞,又气又恨,简直快撑不住了。塞鸿也没闲着,在阁子里的紫色褥子下找到了无双姑娘的信,赶紧交给了仙客。

这信是用五张花笺写的,字迹清秀,一看就知道是无双姑娘的真迹。信里的话句句都透着哀怨和思念,把她的遭遇说得清清楚楚。仙客看了信,气得直咬牙,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从此以后,他和无双姑娘就再也见不着面了。信的最后还提到:“我经常听敕使说起富平县有个叫古押衙的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你能不能去找他帮忙呢?”

仙客一听,觉得这倒是个办法,于是就去跟官府申请,辞掉了驿站的差事,回到原来的官职上。然后他就开始四处打听古押衙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他。仙客上门拜访,对古押衙那叫一个客气,想要什么就给什么,送的礼物多得数都数不清。就这样过了一年,古押衙却一直没开口说过什么。

后来仙客任期满了,就在县里闲住。有一天,古押衙突然来找他,说:“我是个粗人,年纪也大了,你还能用得上我吗?你对我这么好,我看得出来,你是有求于我吧?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对我这么好,我愿意为你效劳。”

仙客一听,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赶紧把实情告诉了古押衙。古押衙抬头看着天,用手拍了几下脑袋,说:“这事儿可不容易办啊。不过,我愿意替你试试看,你可别指望着很快就能成功。”

仙客连忙拜谢说:“只要能在生前见到无双姑娘,我哪敢嫌弃时间长短呢。”

就这样过了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一天,古押衙突然上门送来一封信,信上说:“茅山的使者回来了,你快来一趟。”仙客赶紧骑马赶过去,见了古押衙,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仙客又问起使者的情况,古押衙只是说:“这事儿成了。先喝茶吧。”

到了深夜,古押衙才问仙客:“你家里有没有女仆人认识无双姑娘的?”

仙客想了想,说:“有,采苹就认识。”于是他赶紧把采苹叫了过来。古押衙仔细打量了采苹一番,又笑又喜地说:“你就留在我这儿三五天吧。仙客,你先回去。”

过了几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有高品级的官员路过,要处置陵园里的宫女。”仙客一听,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事儿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啊!塞鸿去打探消息,回来却说被杀的人竟然是无双!仙客一听,顿时哭得像个泪人儿,长叹道:“我本来还指望古生能帮忙呢,现在无双却死了,这可怎么办啊!”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个不停,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在那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仙客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古生!他领着一个篼子走了进来,对仙客说:“这就是无双,现在已经死了。不过,她心头还微微有点暖,后天应该能活过来。你给她喂点汤药,记得要保密。”

说完,仙客就抱着无双进了阁楼,一个人守着她。到了第二天,无双全身都有了暖气,看到仙客,哭了一声就昏了过去。仙客一直照顾她到深夜,无双才终于苏醒过来。古生又说:“你暂时把塞鸿借给我,让他在我屋子后面挖个坑。”

坑挖得稍微深了点,古生就抽出刀来,在坑里一刀砍下了塞鸿的头!仙客吓得魂飞魄散。古生却安慰他说:“郎君别怕,今天我算是报答了你的恩情了。我听说茅山有个道士会一种神奇的药术,吃了那药的人会立刻死去,但三天后又能复活。我特地派人去找,终于得到了一丸。昨天我让采苹假扮成中使,说无双是逆党,赐她这种药让她自尽。到了陵园后,我找借口赎回了无双的尸体,还给了路上遇到的人都送了大礼,确保消息不会泄露。茅山的使者和其他人都在野外处理好了。为了郎君,我也得自刎。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门外有十个人和五匹马,还有二百匹绢。你五更时就带着无双出发,换个名字躲起来避祸。”

说完,古生就举刀割向了自己的脖子。仙客想救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古生的头已经落地。仙客只好把古生和塞鸿的尸体都盖好。天还没亮,他们就出发了,经过四川、下峡,最后在渚宫住了下来。他们一直悄悄地,没听到京兆那边的消息,于是就带着家人回到了襄邓的别墅。

从此,仙客和无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子孙满堂。唉,人生的离合悲欢真是太多了,但像他们这样的奇遇,真是古今少有。无双在乱世中遭受了那么多磨难,但仙客对她的爱,至死不渝。最后竟然遇到了古生这样的奇人异士,用神奇的方法救回了无双。虽然过程中死了十多人,但他们最终能回到故乡,相守五十年,这是多么不寻常啊!

十五

吴全素,这位来自苏州的孝廉,考了五次都没中举,最后终于在元和十二年,在长安永兴里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十二月十三日晚上,他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突然看见两个穿着白衣、手持简牍的人,看起来就像是贡院派来引路的小吏。吴全素心里犯嘀咕:“考试放榜不是都有固定日期吗?怎么大晚上的还来人引路?”

那俩使者非得拉他下床,没办法,吴全素只好跟着他们走。不知不觉就穿过了子城,出了开远门走了二百步。往北走,有条路,也就二尺宽,路两边都是深不见底的泥潭。吴全素一看,路上全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和尚道士,啥人都有,一个个都在泥潭里挣扎。唯独吴全素自己走在平路上,一点泥都没沾。走了大约几里地,进了城,看见一大帮当官的,足有一千多人。旁边还有军吏拿着刀,把人分成五十人一组。轮到吴全素时,他发现自己被分在了第三组。

往前走,就看见一座大殿,中间摆着桌子椅子,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坐在那里,旁边站着几十个小吏。那红衣服的判官开始点名,点到谁就判去哪个监狱。有去石头监狱的,有去火狱的,有去水狱的,还有去汤狱的。吴全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敢情自己这是已经死了啊!看着四十九个人都被判了刑,唯独留下自己,吴全素赶紧问旁边的人:“这位判官大人是谁呀?”那人说:“判官呗。”吴全素赶紧上前求情:“判官大人,我吴全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寿命还没到呢,怎么就这么死了呢?”判官冷冷地说:“冥界的案子都是一笔笔清清楚楚的,按照生死簿来找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全素不甘心:“判官大人,我真的还没到时候死呢,请您查查生死簿吧!”判官就让人去查了吴郡的户籍,果然找到了吴全素的名字。上面写着吴全素在元和十三年会通过明经科考试,然后还有三年的吃穿用度,但并没有官职和俸禄。判官说:“人世三年,对冥界来说不过一瞬,而且你也没什么大出息,何必非得回去呢?去了还得回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吴全素急了:“我离家五年了,能回去就是福气啊!更何况我三年后还能考中,判官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判官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就回去吧。”然后又叮嘱引路的小吏:“这人命薄,你们赶紧送他回去,别耽误了,不然天就亮了。”

小吏们领命,带着吴全素就走。一出大门,就看见好多人在那儿抹眼泪。出了城,就再也看不见泥潭了。回到开远门,那两个小吏对吴全素说:“你命薄,天一亮就得回去,别忘了判官的话啊。我们俩都穷,你给我们一人五十万钱,这事儿就算了了。”吴全素苦笑:“我一个外地来的穷书生,哪儿来那么多钱?”小吏说:“你丈母娘的老公,在宣阳当户部吏,可有钱了,你找他帮忙不就行了?”于是三人一起去了那户人家。小吏们不肯进门,让吴全素自己进去说。吴全素一看,丈母娘家正在吃煎饼呢。他走到灯前,恭恭敬敬地说:“阿姨,您好。”丈母娘没搭理他。他又说:“姨夫,您好。”丈母娘还是不理他,直接用手把灯罩一捂,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丈母娘的老公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大晚上吃这么香的东西,招鬼啊!”

吴全素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这怎么搞的,跟鬼神打交道,真是让人头疼。这时,有个穿青衣的小厮端着吃的过来,脸正好对着吴全素。吴全素一咬牙,直接用手掌拍了过去,那青衣小厮就应声倒地了。家里人一看,赶紧跑过来拔头发、喷水,好一顿忙活才把他弄醒。吴全素心里那个气啊,想说又说不出口,只好下台阶问那两个小吏:“你们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小吏们笑了笑,说:“这很正常啊,你还没还阳呢,不是鬼是什么?鬼说话人听不见,你用手掌拍他,当然能把他吓倒了。”

吴全素又问:“那你们咋跟人说事儿呢?”

小吏说:“这个简单,你把我们的唾沫涂在人家的大门上,一家子都得睡着;涂在中门上,门里的人都得睡着;涂在堂屋门上,满堂的人都得睡着。你可以用手接着我们的唾沫去涂。”

吴全素一听,这办法好啊,赶紧掬起双手。两个小吏就轮流往他手里吐唾沫,他赶紧涂在了堂屋门上。刚一涂完,就听见满堂的人都在打哈欠伸懒腰,赶紧收拾碗筷去睡觉了。两个小吏说:“你现在进去,离床三尺远站着说话,千万别靠近床;用手摇摇他,他就醒不过来了。”

吴全素按照他们说的做了。他姨母突然惊醒,哭着对丈夫说:“全素晚上回来住宿,怎么突然就死了?刚才他托梦给我,说要点钱,你说怎么办?”

姨夫说:“你这是想念外甥,做了个噩梦,哪能当真呢?”

说完又躺下睡了,结果又做了同样的梦,吓得惊醒过来,哭着找纸。柜子里正好有二百幅纸,他就让人赶紧剪了烧了。火一灭,就看见一千串钱好好地放在地上。两个小吏说:“钱太多了,我们俩拿不动。但你是活人,有力气,可以都拿走。我们帮你背着送到地方。”

吴全素一开始觉得这事儿挺难办的,但试着用两手往上托,感觉从肩膀挑起来也挺轻松的,于是就跟着他们去了介公庙。庙里有个穿紫衣、腰里系着金带的人,让小吏们把钱收下。送完钱,小吏们说:“你这次肯定能还阳了。赶紧想想怎么回去吧,说不定还能看见点什么呢?我们现在要送个人去投胎,你想不想看看?”

吴全素说:“当然想了。”

于是他们就一起去了西市绢行南边的一户人家。那家人灯火通明,哭声不断。门口有几个和尚在念经,香烟缭绕。小吏们不敢靠近,就从堂屋后面爬上房檐,找到正对着床的地方,抽掉几片瓦和椽子,开了个大洞。吴全素从洞里往下看,看见一个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周围的人都围着他哭。这时,一个小吏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像指头那么粗,两丈多长,让吴全素坐着抓住一头,另一头垂到洞里。他叮嘱吴全素说:“我们去找那个人,人一来你就拉绳子。”

吴全素赶紧把绳子扔了下去,右手抓着老人,左手拉着绳子。他猛地一拽,老人就被拉了出来,然后被他拖到了堂前,用绳子绑了个结实。两个小吏轮流扛着老人就走。他们一边走一边聊天:“你说,哪儿的屠宰场最大啊?”

其中一个回答说:“布政坊十字街南边的王家屠宰场最大。”

于是他们就往那儿去了。到了屠宰场,他们把老人往案板上一扔,脱下衣服把他捆住,然后开始一顿猛推猛打。老人疼得直叫唤,那声音听得人心里真不是滋味。吴全素忍不住说:“就算他有罪该受刑,你们这么做也太过分了。要是他没罪,你们这么打他干嘛呢?”

小吏们笑着说:“你这问题问得也太晚了吧。那些有善功清德,该上天堂的人,会有仙乐彩云、霓旌鹤驾来接他们,我们怎么可能看见呢?而那些有重罪或者做了坏事的人,会有牛头马面、铁叉枷锁来捉拿他们,我们也看不见啊。这个老人既没有上天的福气,也没有下地狱的罪孽,他虽然修身养性,但还没完全脱离尘世。他身体干净,没有瑕疵,所以死了之后只能再投胎做个男人。正好他投胎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怀上了,他这辈子的命数尽了,就得去开始新的命数了。我们现在这么打他,是为了让他妈妈能顺利生下他。”

说完,他们又开始用力揉打老人,吴全素觉得老人好像真的在慢慢变小。过了一会儿,老人的身体就变得只有拳头那么大了,但五脏六腑、九窍百骸都还在。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提着老人,穿过了子城,来到了大胜业坊西南边,然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来到了一家门前。这家人灯火通明,正在说话。窗户边有三个和尚在念《八阳经》,所以他们不敢靠太近。他们直接走上台阶,推开半掩着的堂门,把老人扔了进去。老人刚落到床上,就听到婴儿的哭声了。小吏们说:“好了,事儿办完了,我们送你回去吧。”

于是他们又带着吴全素回到了永兴里的旅舍。到了房间,屋里还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小吏们从后面推了吴全素一把,大喊一声:“吴全素!”吴全素就像掉进了深渊一样,猛地惊醒过来。他觉得头晕目眩,难受得要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时,街头的鼓声已经响起来了。他姨夫从宣阳骑马赶来,看到他已经醒了过来。他的仆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吴全素坐在轿子里,在宣阳休息了几天,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后来他又去了胜业坊那家生男孩的人家,发现那里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吴全素心想,自己虽然考中了明经科,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他更想早点回家侍奉父母。于是他挑了个日子准备动身,但总是出各种状况:要么头晕得厉害,要么驴子受伤,要么连续下雨下雪,要么亲戚朋友来拜访。就这么拖拖拉拉的,一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吴全素进了考场,也没抱太大希望。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考中了,高兴得不得了,笑着告别长安就回家了。他这才明白,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想逃也逃不掉。时机没到的时候,着急也没用。就拿这事儿来说吧,就足以让那些只知道进取、不知道退让的人好好反省一下了。

十六

开元年间,峡口这片水域可是个“虎”口!过往的船只啊,几乎没一艘能逃过虎爪的。于是,峡口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规矩:每当有船要过峡,就得挑个人上岸喂虎,这样船才能安全通过。哎,这办法虽然残忍,但也算是权宜之计了。

可有一天,一艘船上载满了豪强之人,其中有个穷小子,被众人推出来当“替死鬼”,要上岸喂虎。那穷小子心想,反正也逃不掉,就答应了下来。他跟大家说:“我虽穷,但愿意替大家去冒险。不过,人的命数自有天定,如果虎不吃我,我有个小请求,大家能否答应?”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小子挺有胆识,就问他:“你有什么事?”

穷小子说:“我上岸后,会去找虎的踪迹,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但请你们把船停在滩下等我,如果到中午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走吧。”

众人商量了一下,说:“好,我们就停到滩下等你,不止等到中午,连晚上也等你。如果明天你还不来,我们就走。”

说完,船就停在了滩下。那穷小子拿了个大斧头,就上岸了。他进了山,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虎的踪影,只看到了些虎脚印。他顺着脚印走,越走越深,来到一个山隘口,发现这里的泥地上虎脚印特别多。再走半里路,他看到一个大石洞,洞里有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道士,正在呼呼大睡,旁边还挂着一张虎皮。

穷小子心想,这大概就是虎的老巢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虎皮拿起来,披上,又拿起斧头站在一旁。这时,道士突然醒了,发现虎皮不见了,大叫道:“我本来该吃你的,你怎么反倒偷我的皮?”

穷小子也不示弱:“我本该吃你,你怎么反倒说出这种话来?”

两人争了半天,道士最后说:“你得罪了上帝,被罚在这里当虎,要吃一千人才能赎罪。我现在已经吃了九百九十九人,就差你一个了。可惜啊,我的虎皮被你偷走了,如果我不回去,就得再变成虎,再吃一千人。我有个办法,咱俩都能得救,你愿意吗?”

穷小子说:“好啊。”

道士告诉他:“你拿着虎皮回去,剪点头发、指甲,再抽点血,用几件旧衣服包起来。等我上岸后,你把虎皮扔给我,我披上后变成虎,你就把那包东西扔给我,我吃了就跟你一样了。”

穷小子按照道士说的做了,披上虎皮拿着斧头回了船。船上的人见他回来都惊呆了,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于是,大家按道士说的准备起来。

第二天早上,道士果然出现在岸上。穷小子把虎皮扔给他,道士披上后立刻变成虎,咆哮着跳来跳去。穷小子把那包东西扔给虎,虎吃了就跑了。从那以后,峡口再也没有虎伤人的事情发生了。大家都说,那虎大概吃够人了,已经回天上去了吧。

十七

话说啊,有这么一本悬疑小说,名儿就叫《湘中怨》。哎,这故事啊,奇得很,诡异又迷人,可那些学者啊,偏偏都没怎么说过它。那些个沉溺情欲的人啊,更是常常摸不着头脑。今儿我就给大家概括概括,顺便展现展现这故事的玄妙之处。

有这么一位书生,叫韦敖,他啊,擅长写乐府诗,于是就把这故事给牵扯进来,给扩展扩展,好应和他的诗。

故事发生在垂拱年间,那时候皇帝正住在上阳宫里。太学里有个进士叫郑生,他一大早从铜驰里出发,骑着马,趁着晓月,过了洛桥。突然,他听到桥下传来哭声,那哭声啊,特别凄惨。郑生赶紧下马,顺着声音找去。嘿,你猜怎么着?他看到一个美女,那美女遮着袖子,哭得梨花带雨,说:“我孤身一人,被哥哥养大。可嫂子讨厌我,经常虐待我。我现在想投河自尽,所以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哭一会儿。”

郑生一听,心生怜悯,说:“那你能不能跟我回去呢?”

美女点点头,说:“跟你回去就跟你回去,我无怨无悔。”

于是,郑生就把这美女带回了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汜人。这汜人啊,能背诵楚人的《九歌》、《招魂》、《九辩》这些书,还经常模仿那些诗的调子,写些怨句。她的词啊,美丽得不得了,世上没有人能比得上。她还写了一首《风光词》,词里写道:“啊,美丽的姑娘啊,在盛世中绽放光彩,播撒着芬芳的气息,淑华归来。看那柔嫩的蓓蕾与花萼啊,在密室里悄悄展示着身姿。她那稚嫩的姿态啊,羞涩得让人心动,仿佛被长云遮挡的帏幕所笼罩。她陶醉在融融的光影中啊,那光芒迷离而广阔,仿佛涵盖了千里之遥的洇湄之地。早晨她欢欢喜喜啊,傍晚又悠然自得。她舞动着婀娜多姿的枝条啊,轻盈地披着霞光。她红润的脸庞啊,与繁茂的花卉相映成趣,那流动的波光啊,仿佛石头发出了绮丽的光彩。”

郑生家里穷啊,汜人经常打开箱子,拿出一卷轻绘,拿去卖。嘿,你猜怎么着?那些胡人啊,竟然愿意出千金来买!

话说过了几年,郑生到长安城游玩。那天晚上,汜人突然对他说:“我其实是湘中蛟宫里的一个仙女,因为犯了错才被贬下凡间来陪你。现在期限已满,我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了,咱们得告别了。”

两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抱头痛哭起来。郑生想留住汜人,可汜人坚决要走,最后还是离开了。

过了十多年,郑生的哥哥当上了岳州刺史。有一天,正好是上巳节,郑生和家人一起登上岳阳楼,远眺鄂渚,还摆了个宴席庆祝。酒足饭饱之后,郑生开始吟起诗来:“情感无边啊,就像大海一样宽广,我怀念着和你相聚的美好时光啊,那是在三湘之地。”

话音未落,突然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船从江面上缓缓驶来。船上有一座彩楼,高达百余尺,上面挂着帏帐,栏杆上还画着精美的图案。帏帐一掀开,里面传出阵阵美妙的琴声和鼓声,还有一群穿着仙女般服饰的美女在跳舞。其中一个美女舞姿曼妙,脸上带着一丝哀怨,看上去就像汜人一样。她边跳边唱道:“逆流而上啊,来到青山的尽头,拖着湘江的波涛啊,绿色的衣裙随风飘动。心中的愿望啊,还未实现,我们不是同路人啊,又将何去何从?”

跳完舞后,那个美女收起衣袖,静静地凝望着远方。楼上的人们看得如痴如醉,就在这时,突然狂风大作,波涛汹涌,画船很快就消失在江面上,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啊,到了元和十三年,我从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觉得特别有意思,于是就把它补全了,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湘中怨》。这么做呢,就是想让南昭嗣的《烟中之志》有个伴儿,一起传唱下去。

十八

在一个神秘又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和年代,有个叫萧旷的处士,他自洛阳城出发,一路向东游历,来到了一个名叫孝义馆的地方。夜幕降临,他选择在双美亭中休憩,打算度过一个宁静的夜晚。

月色如水,清风徐来,萧旷心情大好,取出心爱的古琴,开始弹奏。琴音悠扬,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然而,随着夜深人静,他的琴声突然变得凄凉无比,仿佛有着说不尽的哀愁。

就在这时,洛水之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叹,声音越来越近,最后竟然出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萧旷惊讶地放下琴,拱手问道:“敢问姑娘何方神圣?”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洛水的神女,昔日陈思王曾为我赋诗,你不记得了吗?”

萧旷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惊叹这女子的美貌与神秘。他好奇地问道:“我听说洛神其实就是甄皇后,她去世后,陈思王在洛水边遇到了她的魂魄,于是写下了《感甄赋》。后来觉得事情不太妥当,就改成了《洛神赋》,借以寄托对甄皇后的思念之情,是真的吗?”

神女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我就是甄皇后,因为倾慕陈思王的才华,被文帝愤怒之下幽禁而死。后来我的魂魄在洛水边遇到了陈思王,向他诉说了我的冤屈。他因此感动而赋诗,后来觉得事情不够庄重,就改了题目。”

说话间,又有两个丫鬟捧着茵席和酒菜走了过来。神女对萧旷说:“我当年作为袁家的新妇时,最喜欢弹琴。每当弹到《悲风》和《三峡流泉》这两首曲子时,我总是会弹到深夜才罢休。刚才听到你的琴音清雅脱俗,我很想再听一遍。”

于是萧旷又弹奏了《别鹤操》和《悲风》两曲。神女听后长叹一声,说道:“你的琴技真是出类拔萃,堪比蔡中郎啊!”

接着,神女又问萧旷对陈思王的《洛神赋》有何看法。萧旷回答道:“这篇赋真是文采斐然,生动描绘了洛神的美丽形象,被梁昭明选入精选集,实至名归。”

神女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赋中描述我的举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是否有些疏漏呢?”

萧旷想了想,说道:“或许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吧。那么,陈思王的魂魄如今又在哪里呢?”

神女答道:“他如今成为了遮须国的国王。”

萧旷好奇地问道:“遮须国是什么地方?”

神女解释道:“传说刘聪的儿子死后复生,告诉他父亲说:‘有人告诉我遮须国长久以来没有主人,等待你父亲来作主。’说的就是这个遮须国了。”

萧旷听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禁感叹这世间的奇妙与神秘。他与神女继续畅谈,直到东方破晓,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这段奇遇成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嘿,突然间,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丫鬟领着一位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青衣小丫鬟笑嘻嘻地说:“哎呀,织绡娘子来啦!”

那神女微微一笑,解释说:“这位啊,可是洛浦龙君的宝贝女儿,在水府里织绡可是一把好手,特地叫来的呢。”

萧旷觉得这女子挺有意思,就问了句:“最近人间都传着柳毅和灵烟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有啊?”

女子听后,轻轻一笑,说:“哎呀,那些故事啊,也就四五分真吧,剩下的都是添油加醋,别被迷惑了。”

萧旷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又问:“听说龙特别怕铁,是不是这样啊?”

女子摇了摇头,说:“龙可是神物,铁石金玉这些,它都能穿过去,怎么会怕铁呢?怕铁的那都是些小角色,像蛟螭这种。”

萧旷摸了摸下巴,继续追问:“我听说雷氏的儿子佩着丰城剑到了延平津,那剑跳进水里就变成了龙,有这回事吗?”

女子哈哈一笑,说:“那纯粹是瞎扯!龙是木类生物,剑是金属,金属克木,怎么可能变化呢?哪像鸟进水变成蛤蜊,野鸡进水变成蜃,这些都是真的。但剑是灵物,入水也只是因为金水相生,雷氏的儿子自己不会游泳,剑掉水里找不着了,就瞎编了个变成龙的故事。而且雷焕只是说剑化去了,张司空也只是说剑最终会合,都没说变成龙,可见剑的灵异之处。再说,剑是人铸造的,不是自然生成的,所以绝对不能变成龙,这是明摆着的事。”

萧旷觉得有趣,又问:“那梭子变成龙又是怎么回事?”

女子笑了笑,说:“梭子是木头做的,龙本来就属于木类,梭子变成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萧旷眨了眨眼,又问:“龙变化得跟神一样,那它为什么还要找马师皇治病呢?”

女子解释道:“马师皇啊,那可是天上的大神,他看马儿们拉车拉得辛苦,就跑来做马医生,治好了成千上万匹马的病。上天为了考验他的能力,就把病降到了龙的嘴唇上。龙后来背着师皇上了天,那是天给的特权,不是龙真的有病。”

萧旷最后又问:“龙喜欢吃燕子血,有这回事吗?”

话说这女子微微一笑,对萧旷说:“龙这种生物,清新脱俗,饮食都是天上的甘露,哪能吃燕子血呢?那都是蛟蜃这些小辈们瞎编的,你可别信。梁朝那四个大忽悠,都是胡说八道。”

萧旷一听,挺好奇,又问:“那龙喜欢啥呀?”

女子答道:“龙啊,最喜欢睡觉了,一睡就是大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它们就躺在洞穴里,鳞甲间会积聚些沙尘。偶尔有鸟飞过,丢下几颗种子,落在龙身上,等种子发芽长成大树,龙才醒过来。然后它们就抖擞精神,修炼成仙,身体化为虚无,精神归入寂灭。这时候,它们的形与气,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化了,散入虚空,就像还没成形的胚胎,又像还没凝结的雾气,奇妙得很。”

萧旷眨了眨眼,说:“那修炼成仙得咋修啊?有啥秘诀吗?”

女子笑了笑,说:“修炼成仙这事儿,跟木头没啥两样。高手修炼,形神都能达到极致;中等的,神能超脱,形却沉沦;差的,形神都毁了。修炼的时候,得神清气爽,才能有所成就。就像老子说的:‘恍恍惚惚,其中有物。’这其中的奥妙,我可不能随便说,怕上天怪罪。”

说完,女子就叫手下的人拿酒来,大家一边喝一边聊,气氛特别融洽。那女子和织绡娘子都美得跟仙女似的,萧旷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晚上都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中。

萧旷感慨地说:“在这儿遇到两位仙女,这双美亭的名字真是名副其实啊。”

突然,鸡叫了,女子留下一首诗:“玉箸凝腮忆魏宫,朱丝一弄洗清风,明晨追赏应愁寂,沙诸烟消翠羽宫。”织绡娘子也留了一首:“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真珠。”萧旷也回了两首诗,然后女子送给他一颗明珠和一片翠羽,说:“这是陈思王在《洛神赋》里提到的‘或采明珠,或拾翠羽’,送给你,也算是对《洛神赋》的一种致敬吧。”

龙女还拿出一匹轻绡送给萧旷,说:“这绡要是卖给胡人,至少能卖万金。”

神女说:“我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器。只要你淡泊名利,保持本心,我一定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两人就飘然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萧旷一直珍藏着那颗明珠和那片翠羽,经常游历嵩山。他的朋友偶尔遇到他,都会听他讲述这段奇遇。可惜啊,这样的奇事,现在再也见不到了。

十九

话说在豫章之地,有个姓谢的小娥,乃是商贾之女,年方八岁便失了母亲。后来,她嫁给了历阳的侠士段居贞,这居贞可是个讲义气、重情义的汉子。小娥的父亲家底丰厚,却隐姓埋名做起了生意,经常与女婿段居贞一同乘船往来于江湖之间。

那年小娥刚满十四岁,正是及笄之年。不料,命运多舛,她的父亲和丈夫竟在同一场劫难中双双遇害,家中金银财宝被洗劫一空。段家的兄弟、小娥的侄子以及家中的童仆们,几十号人,全都被沉入了江底。小娥自己也受了重伤,胸部被击,脚也骨折,她挣扎着漂流在水中,幸好被一艘路过的船救起,经过一夜的救治,终于捡回了一条命。

此后,小娥便开始了流浪乞讨的生活,一路辗转来到了上元县。她投靠了妙果寺的一位尼姑净悟,暂且在寺庙里安顿下来。回想起父亲和丈夫遇害时的情景,小娥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悲痛。她记得父亲在临终前曾给她托梦,说:“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过了几天,她又梦到丈夫告诉她:“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

小娥不解其意,便把这十二个字写下来,四处寻求智者的解答。然而,年复一年,始终无人能解。

直到元和八年的春天,我结束了在江西的任期,乘船东下,途中在建业停留。一日,我登上瓦官寺的阁楼,遇到了一个名叫齐物的僧人。这齐物是个重贤好学之人,与我颇为投缘。他告诉我,有个名叫小娥的寡妇,经常来寺里,向他展示那十二字谜语,他却始终无法解开。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便请齐物把那十二个字写在纸上。我站在阁楼的栏杆旁,凝思默想。在场的客人们还没觉得厌烦呢,我就突然领悟了其中的奥妙。我赶紧让寺里的小童去把小娥找来,询问她这谜语的由来。

小娥听到我的询问,呜咽了许久,才哽咽着说出了她的遭遇。她说:“我父亲和丈夫都是被强盗杀死的。后来,我曾梦到父亲告诉我:‘杀我者,车中猴,门东草。’又梦到丈夫告诉我:‘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解开这谜语。”

我笑了笑,说:“我已经明白了。杀你父亲的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这‘车中猴’嘛,把‘车’字去掉上下各一画,就成了‘申’字;而申属猴,所以说是‘车中猴’。至于‘草下有门,门中有东’,合起来就是‘兰’字。再看‘禾中走’,那是穿过田地的意思,也是‘申’字;而‘一日夫’,就是在‘夫’字上面再加一画,下面加个‘日’字,就成了‘春’字。所以,杀你父亲的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这已经很清楚了。”

话说小娥听完我的解析,哭得是稀里哗啦的,拜了又拜。她赶紧在衣服里写下了“申兰申春”这四个字,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两个贼人,替家人报仇雪恨。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官家的,然后擦着眼泪就走了。

从那以后,小娥就穿上了男装,在江湖上打工谋生。过了一年多,她来到了浔阳郡,看到一家竹门上有张招聘佣人的告示。她一瞧,这家的主人竟然就是申兰!于是,小娥就上门应聘了。申兰看她挺机灵,就把她留了下来。小娥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表面上还是装得挺顺从的,申兰也挺喜欢她,家里的金银财宝都交给她管。就这样过了两年,申兰竟然一直没发现小娥是个女的!

先前谢家的那些金银财宝、衣物器具,全都被申兰抢到了家里。小娥每次看到那些旧物,心里都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申兰和申春是堂兄弟,申春家住在大江北边的独树浦,两人关系挺密切的。有时候他们一起出去抢劫,赚了不少钱回来,就留下小娥和申兰的妻子一起看家。申兰对小娥挺大方的,吃喝穿戴都不缺。有一天,申春带着酒和鲤鱼来找申兰,小娥心里暗暗想:“李判官真是神人啊,他说的梦都一一应验了,看来老天也在帮我,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那天晚上,申兰和申春召集了一帮贼人喝酒庆祝。等那帮人都走了,申春喝得醉醺醺的,躺在内室里睡着了;申兰也喝得不少,就在院子里露天睡下了。小娥趁机把申春锁在内室里,抽出佩刀先砍下了申兰的头,然后大声叫喊,把邻居们都叫醒了。大家一起来帮忙,把申春从内室里揪了出来,申兰已经死在了外面。他们搜出了不少赃物,价值好几千万呢!

小娥早就把申兰、申春的党羽的名字都记下来了,一一把他们抓起来杀了。浔阳太守张公听说了小娥的事迹,很佩服她的勇气和智慧,就把她的事迹上报给朝廷,还给她表彰了一番,这才免了她一死。那时正好是元和十二年夏天。

小娥报完了仇,就回到了老家,见到了亲戚们。当地的豪门贵族都想娶她做媳妇,可小娥发誓不再嫁人。于是她就剪了头发,穿上褐色的僧衣,到牛头山去修道了,拜在大十尼将律师门下。

小娥修行很刻苦,无论风霜雨雪都不间断。十三年后的四月,她终于在泗州开元寺受了戒,还以“小娥”作为法号,不忘本心。

那年夏天,我回到长安,路过泗水边,顺便去善义寺拜访大德尼令。我看到好几十个新受戒的尼姑,都梳着干净利落的发髻,穿着整洁的僧衣,仪态雍容大方,站在师父旁边侍候。其中有一个尼姑问师父:“这位官人是不是洪州的李判官二十三郎啊?”

师父说:“是啊。”

那个尼姑说:“就是他让我报了家仇,雪了冤耻,真是我的恩人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一时没想起来她是谁,就问她是怎么回事。那个尼姑说:“我就是小娥啊,以前那个乞讨的寡妇。判官您当时帮我辨认出了申兰、申春这两个贼人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我说:“刚开始没想起来,现在就想起来了。”

小娥又哭着说了她报仇雪恨的全过程,还告诉我她一定要报答我的恩情。

我心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哎呀,我能帮她辨认出那两个贼人的名字,她又能报父夫之仇,这真是神明的力量啊!小娥虽然外表普通,但言辞深沉,聪明伶俐,端庄稳重。她为了修道,连手指都炼得坚硬如铁,脚趾也练得能粘住地面。自从入了道门,她就没穿过棉衣,吃的也是清淡的食物。除了佛法和禅理,她几乎不说话。过了几天,她告诉我她要回牛头山去了,就乘着小船顺着淮河向南游历去了,我再也没见过她。

有君子评论说:“小娥矢志不移,终于报了父夫之仇,这是节义啊!她混在佣人里,别人都不知道她是女的,这是贞洁啊!女子的品行,唯有贞洁和节义才能始终保全。像小娥这样的女子,足以成为天下那些不守道德、悖逆常理的人的榜样,也足以展现天下贞夫孝妇的节义啊!”

二十

在繁华的唐朝,有两位兄弟,崔晤和李仁钧,两人虽不是亲兄弟,但感情深厚,崔晤还比李仁钧年长几岁。那时候,他们一起从外地来到京城,想谋个一官半职。京城里有个叫神秀的和尚,据说他精通阴阳之术,连皇帝都对他青睐有加。

有一天,崔晤和李仁钧相约去拜访这位神秀大师。两人到了庙里,神秀大师只是跟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就一言不发了。等他们要走的时候,神秀突然把李仁钧拉到门后,神秘兮兮地说:“九郎啊,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一晚上?我有些心里话想跟你说。”

李仁钧一听,心想这大师还挺有意思的,就答应了。晚上,神秀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对李仁钧也是毕恭毕敬。到了半夜,神秀突然说:“九郎啊,你这次考试应该能选上江南的县令,真是恭喜你了。不过呢,六年后你会升职成本府的□曹,那时候也是我被执行死刑的日子。而负责监刑的人,就是你,九郎。”

李仁钧一听,这大师怎么突然说起自己的死期来了,心里有点发毛。神秀接着说:“我是吴地人,特别喜欢瓦棺寺后松林里的一块地,那里地势高敞,景色优美。我死后,希望你能在那里给我建个坟,让我有个安身之所。”

李仁钧点点头,说:“大师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神秀听了,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又说:“还有件事,你帮我告诉崔家郎君,崔晤以后虽然只有这一次做官的机会,但他家道会中落,漂泊异乡。他的孤儿,将来还得靠你大力帮助。而且,你最终会成为崔家的女婿。记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第二天,李仁钧回到旅舍,跟崔晤说了昨晚的事。当听到自己将来会成为崔家的女婿时,崔晤气得直瞪眼:“我女儿就算命不好,也不可能嫁给一个乡巴佬吧!”李仁钧笑了笑,说:“这可比昭君出塞嫁给单于好多了,你就知足吧。”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放声大笑,似乎这荒诞的预言就像是个笑话。不过,笑话归笑话,李仁钧后来还真当上了南昌县令,他上任后,能力出众,政绩斐然,赢得了大家的称赞。几年后,他又升职成了本府的□曹。

有一天,一个驿站的信使被押送到州里,原因是他泄露了宫内的机密。天刚蒙蒙亮,就接到了皇帝的诏书,判处这个信使死刑。信使被押到刑场,脱下衣服准备受刑,他仔细看了看监刑官,发现竟然是李仁钧!原来这个信使就是当年的神秀大师。神秀大师大声呼喊道:“我当年请你把我葬在瓦棺寺松林里,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啊!”

神秀死后,李仁钧忍不住掩面哭泣,他向朝廷请了假,捐出自己的俸禄,租了一条小船,又挑选了一个能干的小吏,把神秀的遗体送到了上元县。他们在瓦棺寺的松林里买了一块地,建了一座浮图,把神秀葬在了那里。

这时候,崔晤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的异母弟弟崔晔带着孤儿寡母来到了高安。崔晔是个喜欢四处游历的人,经常不在家,家里只有他的妻子殷氏在照顾孩子。殷氏不仅是个大美女,还精通秦筝,她跟常守坚学秦筝,学得非常出色。她对崔晔的孤儿视如己出,照顾得无微不至。

有一天,南昌军中的一个伶人路过高安,这个伶人也会弹秦筝,他还是殷氏的老师常守坚的弟子。殷氏见到他非常高兴,就请他帮忙给崔家的女儿找个好婆家。这个伶人也很热心,他到了南昌府后,就拿着崔家的家谱去拜访当地的士人,可是没人愿意娶崔家的女儿。

后来,这个伶人去拜访盐铁使李侍御,也就是李仁钧。他把崔家的家谱拿出来给李仁钧看,铺在了桌子上。李仁钧看了后,心里很感慨,他说:“我已经丧妻很久了,现在身边只有一些孩子和老仆人照顾,这让我更加感到孤独和无助。崔家的这个女孩,其实是我的表侄女,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她也一直把我当亲哥哥。想起当年神秀大师的话,现在真的应验了。我决定娶她为妻,这样也能了却我和崔兄的一段旧情。”

于是,李仁钧和崔家定了婚,这段看似荒诞的预言,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二十一

薛伟,这个哥们儿,乾元驾元年的时候,在蜀州青城县当了个主簿,跟他一起的还有丞邹滂、尉雷济和裴寮这几个哥们儿。

那年秋天,薛伟突然病倒了,一病就是七天,整个人就像没了魂儿似的,叫他他也不应,可奇怪的是,他心头还微微发热。家里人看他这样,也不忍心马上给他办后事,就围着他等消息。就这么等了二十天,突然有一天,薛伟长叹一声,坐了起来,跟旁边的人说:“哎,我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都不知道人间过了几天了?”

旁边的人告诉他:“都二十天了,我的哥!”

薛伟一听,来了精神,说:“快帮我去看看那群官老爷,是不是正在吃鱼呢?告诉他们,我醒了,有件奇事要跟他们分享,让他们别吃了,赶紧过来听我讲故事。”

仆人跑去一看,那群官老爷果然在吃鱼,就赶紧回来报告。官老爷们一听薛伟醒了,还有奇事要讲,都停下手里的筷子,跑了过来。

薛伟看着他们,问:“各位大人,是不是让司户仆张弼去求鱼了?”

官老爷们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薛伟又问张弼:“渔人赵干藏了条大鲤鱼,但是他用条小的来应付你。你是不是在芦苇丛里找到了藏大鲤鱼的地方,然后把大鲤鱼带回来了?你进县衙的时候,司户吏坐在门东边,纠曹吏坐在门西边,他们俩正在下棋。你走到台阶的时候,邹雷正在赌博,裴啖在吃桃子。你告诉裴啖赵干藏了大鲤鱼的事,裴啖就让人打了他一顿,然后是不是交给食工王士良去杀了?”

官老爷们一听,都愣住了,这事儿薛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互相看了看,点点头说:“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伟微微一笑,说:“嘿嘿,因为我就是那条被杀的鲤鱼啊!”

众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愿闻其说,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伟微微一笑,说:“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我那会儿病得可重了,浑身发热,简直快受不了了。突然,我就感觉一阵晕乎乎的,忘了自己还在生病,只想找个凉快的地儿待着。于是我就拿起拐杖,稀里糊涂地出了城。一出城,我就感觉心里那个舒坦啊,就像笼子里的小鸟、围栏里的野兽得到了自由一样,那感觉,真是爽极了!

我就这么一直往山里走,越走越觉得闷,于是就到了江边。我一看,这江水清澈见底,秋天的景色也美得让人陶醉;水面上轻轻荡漾着波纹,就像镜子一样映照着远处的景色。我突然就想,哎呀,游泳肯定很爽!于是我就把衣服脱在岸边,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可是个游泳高手,但长大以后就没怎么游过了。这次游得这么爽,真是圆了我小时候的一个梦啊!”

薛伟接着说:“你们知道吗,人在水里游,哪有鱼游得快啊!我就在想,要是我也能变成鱼,那该多好啊!”

旁边正好有条鱼听到了,就说:“嘿,你这想法不错啊!变成鱼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能帮你实现!”

薛伟一听,眼睛都亮了,说:“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这就想变!”

于是那条鱼就“嗖”地一下游走了。没过多久,就有个鱼头人身的家伙骑着一条大鱼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大群鱼。这家伙说:“河伯有令,薛主簿你既然喜欢游泳,那就暂时变成鱼吧!你可以在东潭当个赤鲤,好好享受水里的生活!”

薛伟一听,嘿,这事儿挺有意思的,于是就变成了鱼。从此以后,他就在水里游来游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别提多自在了!

可是有一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到处找吃的。突然,他看到有个人在钓鱼,那鱼饵香喷喷的,看得他直流口水。但他心里也明白,不能上钩啊,不然就得被人钓上去了!

于是他就游走了。可是没过多久,他又饿得不行了,心想:“我现在是鱼,就算被钓上去,那个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吧?最多就是把我送回县里去。”

这么一想,他就大着胆子把鱼饵吞了下去。结果那人一提竿,就把他钓了上来!

那人就是赵干。赵干一看钓上来这么条大鱼,高兴得不得了,正准备拿绳子贯他腮的时候,薛伟突然大喊起来:“别别别!我是人变的鱼!快放我下来!”

可是赵干根本不听他的,还是把他绑在了芦苇丛里。过了一会儿,张弼来了,说:“裴少府要买鱼,要大个儿的!”

赵干说:“我这儿只有小个儿的,十多斤一条。”

张弼一听就不高兴了:“谁说要小个儿的?我们要的是大个儿的!”

薛伟一听,心里那个急啊!这要是被送到县里去,那可就露馅儿了!他得赶紧想办法脱身才行啊!

我趁赵干不注意,悄悄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一把抓住薛伟,把他提了起来。我瞪着他,说:“你小子挺行啊,变成鱼在江里游,就不认得我这个县里的主簿了?”

薛伟这家伙还挺倔,一直骂我,我根本不理他,提着他就往县衙走。一进县门,就看见几个县吏在那儿下棋,我大声喊他们,他们却像没听见一样,只顾着笑嘻嘻地说:“这鱼真不小,得有三四斤吧!”

我气得够呛,提着薛伟就往台阶上走。邹雷和裴啖正在那儿赌博、吃桃子呢,一看见这大鱼,都高兴坏了,催我赶紧送去厨房。我跟他们说赵干藏了条大鱼,却拿小的应付差事,裴啖一听就火了,拿起鞭子就抽赵干。

薛伟这时候突然大叫起来:“诸公啊,我跟你们是同事,现在要被杀了,你们居然都不管我!赶紧放了我啊,这样杀我,你们忍心吗?”

他一边大叫一边哭,可那三个人就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把我送到了厨房。王士良那家伙正磨刀呢,一看见这大鱼,高兴得不得了,一把就把我扔在了案板上。我又叫:“王士良,你是我经常使唤的厨子,怎么能杀我呢?你应该把我抓住,去报告官人啊!”

可王士良就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按住我的脖子就砍。我的头刚一落地,我就醒了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个梦啊!

我醒来后,把这事儿跟大家一说,大家都惊呆了,心里都挺不是滋味儿的。后来一打听,赵干抓鱼、我提鱼、县吏下棋、那三个人在台阶上赌博、王士良要杀我,这些事儿都发生了,而且大家都看见我嘴巴在动,却听不见我说话。

从那以后,那三个人再也不吃鱼了。薛伟也慢慢恢复了健康,后来还升了官,当上了华阳丞。可惜好景不长,他最终还是去世了。

二十二

薛昭,这哥们儿在唐元和年间可是个风云人物,平陆尉的职位让他气焰高涨,总是以义气自居,心里老惦记着郭代公、李北海那样的英雄。某天夜里值班,他遇到了个为了给老妈报仇杀人的囚徒,薛昭心一软,给了他点钱,让他跑路。结果这事儿被县里知道了,报到廉使那儿,廉使直接奏了皇上,薛昭就这么被贬成了平民,发配到了海东。

皇上诏书下来的那天,薛昭啥也没问,扛着镣铐就走了。这时,他的好朋友田山叟出现了,这哥们儿据说有几百岁了,平时跟薛昭关系就不错。他拿着酒在路边等着薛昭,要给他送行。他对薛昭说:“哥们儿,你是真义士啊,替人背锅,自己却遭殃,简直跟荆轲、聂政一样牛!我跟着你一起去。”

薛昭一开始不同意,但田山叟死缠烂打,他也就答应了。两人走到三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田山叟脱下衣服换了酒,两人喝得大醉。等左右的人都走了,田山叟对薛昭说:“咱们得赶紧溜了。”

说完,他就拉着薛昭出了东郊,给了他一粒药,说:“这药不仅能治病,还能让你不饿。”他又叮嘱薛昭:“你一直往北走,看到树林茂密的地方就藏起来,不仅能避难,还能遇到美女呢。”

薛昭道了谢,继续赶路。路过兰昌宫的时候,他看见那里古木参天,竹林茂密,就像个天然的藏身之处。他翻墙进去,追兵们东奔西跑,愣是没找到他。薛昭就躲在古殿的西间里。

到了晚上,风清月朗,他看见阶前有三个美女,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她们在花毯上坐下,用犀角杯倒酒喝。其中一个美女举杯说:“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恶人相避。”

另一个美女说:“这么好的夜晚,虽然有好人,但也不容易碰到啊。”

薛昭躲在窗户缝里听见了她们的话,又想起了田山叟的叮嘱,于是他就跳了出来,说:“我刚才听夫人说‘好人不容易碰到’,我虽然不才,但愿意当个好人。”

三个美女一看,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们才问:“你是谁,怎么躲在这里?”

薛昭就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她们听了,就让他在花毯南边坐了。薛昭问她们的名字,第一个美女说:“我叫云容张氏。”第二个美女说:“我叫凤台萧氏。”第三个美女说:“我叫兰翘刘氏。”

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兰翘提议玩骰子,说:“今晚这么好的嘉宾聚会,得有对儿才行。咱们掷骰子,点数高的就能找个伴儿。”

于是她们就开始掷骰子,结果云容点数最高。兰翘就命令薛昭坐到云容旁边,还拿着两杯酒献给他,说:“这真是天作之合啊!”

薛昭一听,连忙拜谢,心里好奇得不行,就问道:“夫人,您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云容微微一笑,说:“我呀,就是开元年间杨贵妃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贵妃娘娘特别疼我,经常让我在绣岭宫跳独舞《霓裳羽衣曲》。贵妃还送过我一首诗,说的是‘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这首诗一写出来,明皇就吟咏了好久,也跟着和了诗,可惜我不记得了。后来皇上赐给我一对金镯子,我就更受宠了。那时候,我经常能遇到皇上和申天师谈道,我和贵妃娘娘就偷偷听。我也多次给天师端茶送药,他挺同情我的。有次我趁机求他赐药,他说:‘我不吝啬,但你福分不够,以后怎么办呢?’我就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天师就给了我一粒蜂雪丹,说:‘你吃了这个,就算死了也不会坏。但你得准备个大棺材,挖个宽墓穴,嘴里含着真玉,墓穴要通风,这样你的魂魄就不会飘荡,也不会沉寂。有东西拘着你的魂魄,你就有机会超脱阴阳。一百年后,如果遇到活人,交合精气,就有可能再生,成为地仙。’我在兰昌宫的时候,把这些都告诉了贵妃娘娘,她挺心疼我的,就让中贵人陈玄帮我料理后事,一切都按天师说的办。现在已经一百年了,天师的预言,莫非就是今晚我们的相遇?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偶然啊。”

薛昭一听,忙问申天师长什么样,云容说:“就是那个魁梧的田山叟啊。”薛昭大吃一惊,说:“原来山叟就是天师啊!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费心费力地安排我们相遇呢?”

他又问兰翘和萧氏的来历,云容说:“她们也是当时的宫女,因为有姿色,被九仙媛忌妒,给毒死了。她们的墓就在我墓旁边,我们经常见面聊天,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时,萧氏提议击席唱歌,为薛昭和云容送酒。她唱道:“脸花不绽儿含幽,今夕阳春独换秋。我守孤灯无白日,寒云垅上更添愁。”

兰翘和道:“幽谷啼莺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长叹,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

云容也和道:“韶光不见分成尘,曾饵金丹忽有神,不意薛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

薛昭也忍不住和了一首:“误入宫垣漏网人,月华净洗玉阶尘,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

歌罢,忽然听到鸡鸣之声。三人说:“该回房休息了。”

薛昭抓着那身衣服,一溜烟儿地跑了。起初他还觉得那洞口小得可怜,可等自己钻过去,嘿,啥事儿没有。兰翘和萧氏也跟他道了别,各自走了。这时候,屋里灯火通明,丫鬟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床帐和窗帘都华丽得不行,跟贵族家里没啥两样。于是薛昭就和云容一起住下了。他别提多高兴了,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

有一天,云容说:“我现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衣服太破了。要是能有套新衣服,我就能起来了。我这儿有一对金镯子,你拿着去附近的县城换衣服吧。”

薛昭一听就怂了,说:“我不敢去,怕被官府抓住。”

云容笑了笑,说:“别怕!你拿着我的白绡去,要是遇到麻烦,就用它蒙住头,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薛昭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拿着白绡出了三乡,用金镯子换了衣服。等到晚上回到墓穴,云容已经站在门口笑着迎接他了,拉着他说:“你把棺材打开,我就能起来了。”

薛昭照她说的做了,果然看见云容已经活了过来。他回头一看,那床帐和窗帘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大洞,里面堆满了冥器和金银玉器。他挑了几件宝贝,就和云容一起回了金陵,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住下来。直到现在,他们俩都还在那儿呢,云容的容貌也没变老,看来他们俩都吃了天师的神药啊!对了,那个申天师,他的名字就叫申元。

二十三

唐三原的县令阎玄一,可是个有名的健忘症患者。有一天,他跑到州里去办事,坐在主人家里等着。这时候,州里的佐史官从前边走过,阎玄一一看,以为是自己县的典史,就大声吆喝:“你小子,给我过来,看我不拿棍子抽你!”

那典史一听,愣住了,赶紧解释说:“大人,您搞错了,我是州里的佐史啊!”

阎玄一这才发现自己弄错了,尴尬地道了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没过多久,县里的典史来了,阎玄一一看他,又疑心是州里的佐史,热情地拉过他的手说:“哎呀,你来了啊,快坐快坐!”

典史一脸懵圈,说:“大人,我是县里的典史啊!”

阎玄一又是一阵尴尬,赶紧道歉。这一下,他算是出名了,大家都知道他这健忘的毛病。

有一次,有人给阎玄一送来一封信,那人就站在台阶下等着。结果这时候,里胥来报告说有个录人到了。阎玄一一听,也没多想,随手抄起一根棍子,走过去就给送信的人来了几下。

那人被打得莫名其妙,连声问:“大人,您这是为啥啊?”

阎玄一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说:“哎呀,我又搞错了!”

他转过头,对旁边的直典说:“你去我宅子里取杯酒来,给他擦擦伤口。”

过了一会儿,直典把酒取来了,阎玄一一看酒,突然又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取酒,更忘了刚才被打的是谁。于是,他一把把酒递给直典,说:“来,你辛苦了,这杯酒你喝了吧!”

这事儿一传出去,大家都笑翻了,说阎玄一这健忘症,可真是天下无敌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本站防护由 速盾独家赞助防护,被攻击选 速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