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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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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出于愧疚,蔺辰峥并没立刻发丧,反而过了几日才说先皇后因病离世。他甚至还给了她皇后应有的殊荣,许她风光大葬,亲赐了谥号“仁静”。

皇后的葬礼本该交由太常寺督办,但他见谢丞相悲痛难掩,还是给了他一个恩典,让他负责仁静皇后的葬礼。

葬礼办得很是风光,看得出谢逢渊自己掏了不少钱。祁斯遇落得个清闲,悠哉了好些日子。

但快活的日子总不会太久,皇后葬礼还未过半月,江北便就出了事。

“什么叫做不只是战马出了问题!叶小将军还在外为为我们的安定拼搏,你们就忍不住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了吗!”

祁斯遇在大殿之上义正言辞,一丝一毫的情面都不给茶马司的司长。“周远,要不这仗你去打,到时我只克扣你一成五的战马,你赢一个给我看看。若是赢不了,我也得说这不只是战马的问题,这是你们周家、不,这是你们整个茶马司都包藏祸心,故意要打一场败仗出来给陛下看。”

周远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支吾着说了句:“下官不知战马为何会少这么多,也打不了仗。”

祁斯遇也被他气得不轻,“你不知?你不知你还做什么茶马司司长啊?连本职都做不好,谁敢让你去打仗?你真当这是儿戏吗?”

“小郡王。”还是谢丞相出言打断了她,“您太激动了。”

祁斯遇转过身,看向他时是一脸不可置信:“谢丞相,那可是人命!若是人命还不要紧,我可真就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是要紧的了。难道谢丞相是觉得这一条条人命比不上你的官位、比不上你亲家这点所谓的荣耀吗?”

蔺端拍了拍情绪激动的祁斯遇,然后说:“谢丞相没打过仗,许是不懂战马的重要性。我想除却谢丞相,在场应该还有一些大人不懂,那我今日便给大家说一说。”

蔺端稍向前一步向皇帝行了个礼,然后才开始说:“我大缙以武立国,本就是马背上长大的,所以马匹对我们来说一直都很重要。高祖建国后一路南迁至中原,中原水土好,适合种田,却养不出先前那些骁勇的战马。

至此我们便开始了边境马养中原兵的时代。一开始我们的战马多来自北方,来自我们从前生活的草原。后来南方送来了更好的马,这些马来自安南,来自川地、云贵、岭南,是我们以茶、丝绸、糖等与之交换所得。

前些年缙梁议和,边境就开通了新的茶马市交易,方便更多好的战马流入中原。茶马政自建国兴起,一直乃国家大事,容不得半分马虎。尤其是近些年四下都不太平,战马一事更应严谨。

安南自己产马,大多数时候能够自给自足,若是按着我在安南时的规矩,这马差的可不是三成,而是四成。”

蔺端这些话更直观地让人感受到战马所缺的数量有多过分,兵部尚书林海此时也忍不住要站出来了。

“老臣也有话要说。”林海转身看向了他身后不远处的周远,“周大人不知战马有几何一事臣是信的。”

他这话一出朝堂之上便炸了锅,但他还是顶着压力说了下去。“此事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并不是今日才有的。先前的户部尚书黄明处处贪墨,各门各部都所有克扣,茶马司也不例外。

要非说上一点不同,应该就是茶马司被克扣的要少一些。不过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周大人和黄尚书是裙带关系,这些自是能理解。

自从周大人五年前到了茶马司,这马就开始有纰漏了。一开始是年龄不清,偶尔会混进几匹年份过大的老马。这些马有的跟着都国公和燕王殿下去了安南,还有的跟着叶将军去了西北,甚至也有的跟着息将军去了金陵。

这些本没什么的,因为都国公换马换的是本地马,息将军也是从就近的川地直接买马,新战马不到中都,也就遭不到盘剥,更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唯有叶将军对战马需求颇大,不过还好前几年吴王也在西北,他不好太过克扣,好的战马还是优先送去了西北,只有稍差些的二等马才会不知所踪。

天下太平时,各处一打斡旋,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了,去年安南一战始料未及,而在此战之前安南刚刚向中都送了一大批马,本地马的数量就不大够了,陛下当时让周大人拨马时他拖了几日,应当便是周转不过了。

今年叶小将军出征时臣去送,远远就看到了这些质量参差不齐的马匹,只可惜臣无能为力,只能提醒小将军多加小心。”

皇帝终于开了口:“如此要事你为何不报?”

“报了。”林海答得很是诚实,“臣报了三次均在中朝被打回,私下去请见陛下时也多被拦,自此臣没了办法,只能转而去盯那些马的去路,希望有一日东窗事发时能尽些绵薄之力。”

说罢他便跪了下去,皇帝在他磕头之前拦住了他,说道:“起来吧,朕不治你的罪。”

“是。”

皇帝没多说,也没理谢逢渊和周远,只说:“这事交给刑部去查吧,老三,你辛苦些,跟着一起查。”

“儿臣遵旨。”

下朝时沈赢的脸色依旧不大好,他跟着祁斯遇道谢:“多谢小郡王为他说话。”

“又这么客气干嘛,就算是别人我也会说这件事的。”

沈赢却还放心不下,欲言又止:“只是下官……”

祁斯遇心下了然:“你在担心叶小将军会出事对吗?”

“是。”沈赢重重点头,“战马一事总是查得清的,但他若是出了事,可真就追不回了。”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祁斯遇说得笃定,“江北的事我一直让陈厌盯着的,前些日子他发现战马有问题时我就给越舅舅写信让他去搬救兵了。不出三日,定会有捷报传回的。”

“小郡王之恩,沈赢万死难报。”

“你这真是过分客气了。”祁斯遇受不得这般,故意板着脸说:“沈尚书若是再如此客气,那斯遇也难当你是朋友了。”

“真想不到,谢逢渊儿子的妾室家里都能捞到茶马司的差事。”

“谢家,也确实要成了父皇心里的刺了。”

“既然是刺,那更该拔了。”祁斯遇看着手里的卷宗,突然又来了一句:“黄明是谢逢渊妹夫这事先前怎么没人说啊?”

“我不知道。”蔺端也愣了,他接过祁斯遇手中的书卷,细细看了才说:“怪不得,怪不得黄明这事连妻儿都没牵扯到。谢逢渊他可真是好手段。”

祁斯遇沉默了片刻才说:“此事涉及太子,珏表哥当初没有细究,我能理解。但是端表哥,我希望你能把这一切彻查下去,谢逢渊作威作福二十余年,定有许多人深受其害。他不只是舅舅心里的刺,这根大缙的刺,也是时候拔了。”

“你说得对。”蔺端轻叹了一口气,“既然要拔,也该拔得利索些。”

世人皆知刑部尚书是丞相的人,但就是蔺端也没想到罗绮成的胆子有这么大,铁证如山在前,他依旧能写出一份周远不知者无罪的罄书。

“罗尚书的意思是周远只是被属下蒙蔽了双眼,只能治个失职之罪是吗?”

“是。周远甚为糊涂,愧于身上这身官服,也应当严惩。不过下官认为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那些贩马卖马的奸人才是。”

蔺端被他气得发笑,“好一个被蒙蔽!既然他的双眼这么无用,那不如就由本王做主挖了吧。”

罗绮成没想到蔺端会说出这么句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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