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六七看书 > 既为正妻 > 既为正妻 第32节

既为正妻 第32节 (第2/2页)

他宦途失意,意志消沉,适才阿玖一番话振动甚大,如同胸口被撞了一下,现如今决意一搏。

“我将丁瑞、丁拴等男丁留下,只带秦业过去,若能借来粮食,一解尤兄之困,二救百姓危局。”

王溪将自己的一封书信取出来,转于他手,“若见父亲,将此信给他。”

齐靳有些惊异,展开略忘了一眼,其中竟有,“他今日到此,此间有女儿为妇人不能周旋,不能管束族亲之罪”、有“无颜面对婆母,几欲自裁等语”,齐靳脸上是不可置信的容情,竟无法细看下去,他这样一人,手指微颤,“夫人?”

王溪抬手示意,“你放心,这是写给父亲的。”

齐靳愧道,“夫人之情,我如何报得?”

王溪冷道,“我今日为齐家所做,乃是为汝母待我之恩,小姑待我之义,更是为我爹娘对我的满怀牵挂,望我平安顺遂,虽不表于言,即便相隔千里,依旧知悉。我因俞四一事,内心愧疚,其余自问无所疏失,这般便不欠你什么了。”

她站了起来:

“父亲性情古直迂介,你若受些委屈,也便是你该受的。”

常言“苏湖熟,天下足”,这船到了杭州,齐靳是从苏州码头下来,闻得岳丈在无锡到太仓间奔走,便预备去借粮,只其余一行人,从杭州水道码头下来,往浙南走陆路回原籍,齐家在杭州原有一处落脚,当日齐母预备暮年养静之所,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只族中几个旧人在看管,因无职居之人暂住,荒草杂园,垂梁颓壁,是极荒僻之所。

圣上论是发回原籍,自然不敢耽搁,原籍本在杭州往南去的一县,见杭州城此时情状,方知并不单是长生乱兵之故,只省城杭州及附近各州县,自去年七月以后,雨量稀少,旱荒已成,别说是那粳米,便是细米也寻不着了,杭州城大多百姓已无积米,只都存了一些干粑,码头这里钟声一响,都拿着碗排队领粥去了,原本码头帮子呆的窝棚里头稀稀拉拉也没什么人,码头上许多人已是面颊凹陷,正食着一些干饼野菜。

京中仍是低吟浅唱。

这里竟是恁般光景。

好不容易给了几个钱,找到码头上的一个帮子帮忙识路。

那帮子掸掸衣服,道:“大爷还往南去?”

丁瑞疑道:“如何?这长生从北边下来,倒是不能往南走?”

那帮子半闭着的眼看了看他们的行头,“往北的路都是长生军,武康、安吉、长兴,眼看就要到杭州城了,前头守兵尽溃,这闻些风声的官兵都在往北逃哪里还是去得的?说句掉脑袋的话,我们的兵还不及那长生呢!”

丁瑞拱拱手:“这如今是家中有事,非要回去落脚。”

那帮子犹豫一下,做戏一般叹了一声,“那你们得快些,还得赶夜路,我听闻前头的道是长生内里有了积怨,为防他们将军,也要封了,到时候连这杭州后头的道也要围。”

丁瑞把那帮子指的路,划的道都记下来,过来请王溪的示下。

王溪想了想,“他如今去借粮,虽不明说,意在东山,若朝廷里有人以其迁延不至,再参奏一本,可就不好了,现如今先安顿下来,让文书递个回籍的信儿过去。”

丁瑞极为佩服,点头道,“夫人说得正是。”

这一说道,虽行船劳顿,也不耽搁,那带回来的物件比人先至了,卸下用物,又在此地购了几匹马,另雇了几辆马车,两辆板车。

这从水路至夜路,深山夕照,一路上竟有些尸首,远近缟目,青冢黄昏,满目荒凉。

浙江山川林壑甚多,抵暮而行,天幕愁绝,水面上一路南下,有征鸿相伴,此处却只有鹧鸪声阵阵。

明月高悬,林中灯火尽,倏然树约风来,又渐渐的急起来,孤山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车内车外皆不敢言声,唯打头的车前挂了一盏皮油灯,那提环打着灯碗颠簸得零星作响,马蹄得得,同这硬邦邦的车轱辘敲在地上的橐橐之声在这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只听马嘶鸣一声。

忽然住了,后头的马也住了,车上马上俱是一阵翻仰。

“什么人?!”

一时间被火把所围,领头穿着长袍外面套着黄橙马褂,脚下踏着着黑靴,手里头是一杆长矛。

有识得这装扮的下人低声道,“不好,是长生军。”

“你们是什么人?”

“回军爷,我们是北边的客商,本来做的是本地生意,现如今打仗了,生意断了,便回乡。”

“你不老实!”

后头来了一人,众人口称“将军”。

“观你口齿行事,怎会是客商?”

丁瑞虽见惯阵仗,知今日逃不过去了,只道,“虽不是客商,却是回乡。”

那头兀自不肯全信,“这时节竟有人回乡?倒要盘查盘查。”

听到要盘查,丁瑞点头哈腰道,“军爷别不信,真是回乡,若要盘查,我们所带之物着实不多。”

后面有压低了的声道:“我们缒城而逃,将军既要报仇,现如今他们封江不让我们回京,损多而补少,实无法处,银粮倒是不多了……不如……”

那打头的叫嚷起来,“当我们是什么人了!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

那将军朗声笑道:“我若是要你们钱粮财物,就地让他们都杀了,还省些口舌。”

这话似是起了杀心,把前后诸人皆吓得一凛,菖蒲握紧王溪的手,低声道,“夫人,如何办?”

王溪透过车内望去,那军纛已有破隙,上是一个“翼”字,心内稍有一缓,她虽在闺阁,官面上的事也是不免听闻,知他被人所谗,带兵出走,既不投靠朝廷,也不为长生所容,家眷已被杀了,只不甘束手待毙,于是在车内道,“官人虽原有衔职,只如今遭罢黜,回原地做些买卖,这是实情。将军海内盛名,自然不会做夺民钱粮,盘剥醵金之事。”

这里有短暂的沉默,那将军眼睛一亮,沉吟半响,这林中静谧,声音格外清楚:“可是齐靳家眷?”

听得这话,所有人面上都是惊异之情,在火把的映照中显得有些诡异。

这将军见果然不差,“一闻得尤嗣承要为这个齐靳称病,皇帝罢黜回浙,我猜猜罢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